陈二醒来时，仍觉胸口闷闷。他知道那是原主留下的遗愿。
但他不会履行原主的遗愿。
他相信朱秀月根本不想要什么果子，她要的是钱。
天已将黑，狭小的屋子里显得阴森昏暗。
他刚坐起身，墙角忽地跑出一团影子，小小的。
“二姐，爹醒了。”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二丫出现在门口，手里端着个豁口的粗瓷碗。
她几步走到床前，“爹，这是我做的蛋羹，你尝尝。”
今天打心眼里感激爹，要不是爹，她准能让奶卖给刘一根。想到刘一根打死两个媳妇，到现在她腿还发软。
这碗蛋羹她做得特别用心，里面撒了葱花，还放了一点她特意藏起来的油。
闻着淡淡的蛋香味，陈二更觉肚饥火燎，接过碗，呼噜几下，碗就见着底。
摸着依然干瘪的肚子，他举着碗道：“给爹再来一碗。”
二丫抿着唇不说话。
爹有工作，家里不缺钱，也有不少大米白面鸡蛋。只是这些东西全由奶奶收起来放着。平时怕她们偷吃，奶都装起来放在一个柜子里锁着，那柜子也放在奶的屋里，除了平时打扫，谁都不让人进。每到吃饭的时候，她才拿出点东西让她们煮。
先前九爷爷来，说奶是急怒攻心，给气着了。表叔就把奶背到朱家去，说是怕奶生气，给气出个好歹来。
这一走就没有留下钥匙，也没有留下口粮。
当时兵慌马乱的，她和大丫也不记得这一茬事。不过就算记得，她们也不敢叫奶奶留下钥匙。她们怕奶，那怕奶一声咳嗽，她们腿都打哆嗦。
没听到二丫的回应，陈二催促道：“快去，给爹再端一碗来。”肚子饿得慌，语气不由地有些重。
爹要打我？
二丫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又赶紧站住，犹豫一下，挪着双脚又上前一步，道：“奶给表叔背到他家去了，没留下钥匙，也没有留下粮食。”声音低低的怯怯的，像才出生的小兔子。
“那这碗蛋羹哪里来的？”屋里又黑，陈二压根没有注意到二丫的小动作。
见爹没有起身打她，紧绷的身子松懈下来，她接过碗，回话也轻快许多，“是三丫在外面掏得鸟蛋。”
怪不得他吃起来不像鸡蛋。
他又道：“你奶留下我的口粮没？”
“没。”
陈二忍不在心里大吼：天助我也！
他正想着怎么从朱秀月手中掏出钱来，机会就送上门。
天时地利人和，万事俱备，只欠一锤子。
此时，天已黑透，陈二压住心里的兴奋，冷哼一声道：“给我把锁砸了！”
“啥？？？”二丫呆若木鸡，她咋会听到如此荒诞的话，一定是耳屎太多，她没有听清楚。
黑暗里即使看不清二丫脸上的神情，他也可以想象到此刻她心里的惊讶和不信。
陈二决定用实际行动来说话，他撑起身子下床，斜着身子坐在床边，一只脚在地上，一只脚吊在半空，“二丫，二丫。”
他连叫几声，二丫才醒过神，他伸出手，“来扶爹一把。”
她急忙扶他站起来，“爹，你要去哪里？九爷爷说过让你少动。有什么事，你让我去做就好。”
“好！砸锁，我们爷俩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