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
眼看顾琢斋急了,明若柳赶忙从书桌旁搬出个崭新的木箱。木箱里的卷轴归置得井井有条,顾琢斋将画一件件往外扔,片刻就将画轴又扔得到处都是。
“不是这件,也不是这件……”
箱子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没找见想要的东西,顾琢斋站起身,手忙脚乱地给明若柳比划铺在桌子上的画。
“就是放在这里的,这么长、这么宽,上面画满了百花的那幅画?!”
苍天,这个姑娘究竟对他的画做了什么!
“啊!那幅画啊!”明若柳恍然,待想起起那画的结局,嘴角不由一抽。
那画被一堆破宣纸盖着,她以为是画废的稿子,便顺手拿去点了炉灶。看这小子火急火燎的模样,想来那不是她以为的“废稿”。
“那画……,很重要吗?”死到临头,她还想挣扎挣扎。
“当然重要!”
“画呢?!”顾琢斋殷切地盯着她,眼神里写满了‘立刻交出来’这句话。
“画……”明若柳支支吾吾,颤巍巍地抬手指向灶台,气若游丝,“画……,画在那儿。”
“那儿?”顾琢斋怔住。
啥也别说了,老老实实道歉吧。
“对不起!”明若柳深深一鞠躬。
“你烧了?顾琢斋眼前一黑。
明若柳赶紧给自己找补,“那画多少银子,你说,我现在就去给你买一幅。”
她诚恳得不能再诚恳,“你放心,我赔,我一定赔,我肯定赔!”
那画是能用银子买来的吗?
两月来顾琢斋为了画这副百花图呕心沥血,通宵达旦,如今被人一把火烧了,还大言不惭地说要用银子了事,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出去。”他抬手指向门口,竭力抑制住自己的满腔怒火。
“对不起!”明若柳二鞠躬。
“出去!”
“对不起!”明若柳三鞠躬。
说一万句对不起画也不会起死回生,顾琢斋不想再和这个莫名其妙的姑娘纠缠,他捉住明若柳手腕,二话不说将她拽过前院,推出门外。
砰!
明若柳傻眼地盯着紧闭的大门,疑惑一串串从心里冒出来。
话本子里可没写书生会为了一幅画,就把愿意做他娘子赶出门啊?!
一只黑猫从顾琢斋家的屋檐轻巧跑过,喵的一声跃下地,在明若柳身旁摇身变成了个俊美少年。
“这就是你说的万无一失?”少年的声音里有掩不住的幸灾乐祸。
虽说虎落平阳被犬欺,明若柳可不甘心被一只猫妖嘲笑。
她狠狠瞪少年一眼,恶声恶气地威胁:“南煌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笑一下,就别怪我剁了你爪子下酒!”
怕她就有鬼了。少年勉强憋住笑,“我说泛漪出的是馊主意,你还不信。”
“怎么会是馊主意?”明若柳不服。阮超入天台,弦超遇神女,白娘娘报恩许仙,戏文里都是这这一套。
她失败,肯定是因为顾琢斋是个不解风情的榆木脑袋!
来日方长,明若柳小嘴一撅,暂且选择打道回府。
外间久久没有动静,顾琢斋拉开一道门缝,朦胧的月光照在石阶上,一条长巷悄静无声,不见半个人影。
他长嘘一口气,仔细将门闩好,没精打采地走回里屋,扑倒在床上。
白老太太七十大寿,婉宁特地嘱咐过这祝寿图要好好完成,如今画被付之一炬,他拿什么同婉宁交差?
重画一次虽说会快些,但怎么也得要一月功夫。婉宁送来的好纸好颜料用得七七八八,再画一次,他从哪里凭空变出画纸和颜料?
澄心堂纸六钱一尺,三尺起卖。用来上色的颜料价格贵得吓人,重新置办一份没有五两银子成不了事。
好不容易能报答一下婉宁这些年来对自己的照拂,怎么偏生就摊上了这倒霉事?!
脑袋越想越痛,顾琢斋丧气到不想呼吸。
隔日他睡得迷迷糊糊,隐约听到有人敲门,还当是邻居来找,便迷瞪着眼开了门。
明若柳穿着身素白衣裙站在门外,乌黑的鬓边簪着朵娇艳的木槿,人面花容交相映,衬得她唇红齿白,清丽绝伦,犹如天女下凡。
看到她,顾琢斋瞌睡瞬间跑了个精光。
妖魔鬼怪莫进门!他反手就要闩上门,明若柳连忙侧身挤在门口,举起手里提着的食盒。
“顾公子,我是来给你道歉的!”明若柳脸上的笑容特别娇艳可人。
“不必了!”顾琢斋不想和她扯上一点关系。
明若柳假装没看见顾琢斋不豫的脸色,兀自伸出一只脚想要跨进门。
“我烧了你的画,当然要来赔罪。这是我特地给你做的早点,你先吃点消气。”
“我说过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