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若柳前脚送走顾琢斋，后脚就变成了只鸟飞到了第二天要去的山里。</p>
她和南煌上山采兰，来去无忌，哪里需要在山上建什么房子？刚才她与顾琢斋说的，不过是为了将他带出城的托词罢了。</p>
她飞进山，在半山腰找了处风景秀丽的平地，随手拿了几块木桩子丢在平地上，将妖力灌注其上，变幻出了间朴素整洁的小屋。</p>
这小屋相当于半个幻境，需要用妖力来维持。不过明若柳只打算带顾琢斋来这儿住个四五天，没必要白白消耗自己的修为，是以就只在木桩子上施加了能维持七八天的力量。</p>
房屋搭好，她走进里间，开始布置房里细碎的东西。她站在房间中央，化成半人半妖的形态，从自己身上捋下了一把柳叶。</p>
她把柳叶攥在手心，将力量凝结于那些晶绿闪亮的叶子上，一松手，那些叶子就如活了一般向四面飘去，及至落到地面，便变成了桌椅板凳、碗筷杂物。</p>
一切准备齐整，明若柳满意地环视一圈小屋，看到两间卧室的床上铺着的厚棉被，忽而心念一动。她犹豫了会儿，坏笑着厚被子都变成了夏天用的薄纱被。</p>
好不容易有了与顾琢斋亲近的机会，她才懒得管人间那些繁琐的规矩道理呢！</p>
她飞回集芳堂的时候，天色已近蒙蒙亮。她才重新换了身衣服，换了副妆容，就听得外间传来了敲门声。</p>
她前去开门，见到顾琢斋眼下乌青的憔悴神情，不由吃了一惊。</p>
“你昨夜没睡好么？”她问。</p>
顾琢斋揉了揉熬到发红的眼睛，忍不住打了个哈欠。</p>
“唔……就是睡晚了些。”</p>
其实他想着接下来的几天都没有太多时间想画儿，昨夜干脆就用功了一宿。</p>
明若柳暗自摇头。把他带去山上果然是对的，他这样入迷，再呆在城里，接下来几天只怕就是不眠不休的架势。</p>
“走吧。”她跨出院子，带上了门。</p>
她两手空空，顾琢斋有几分惊讶，“什么都不带么？”</p>
“山上都有，不用带。”她笑着回答，和顾琢斋一起上了山。</p>
浮桥镇山清水秀，小镇旁环绕着数座青山。现在虽是木叶摇落的秋末冬初，山上却仍十分葱郁。山上人烟稀少，不过疏疏落落住了几户卖柴为生的樵夫。</p>
现下正是红枫开得热烈的时候，时不时有雀鸟振翅从头顶飞过，两人沿着落枫遍地的山道往上走，脚踩在叶子上发出清脆细微的咔嚓声，更觉山中幽静。</p>
风烟披薄，山林间弥漫着一股干爽清透的秋气，顾琢斋在书斋里困了快一月，今天到山林间被这沁凉的秋风一吹，心旷神怡，头脑清醒了不少。</p>
两人边走边聊，一路谈笑，走到小屋时天色已近晌午。</p>
小屋背靠着一面由巨岩垒成的山壁，山壁上长满了青苔和茂盛青绿的低矮植物，几涓细流顺着青黑的岩石缝隙汩汩流出，汇到屋前的一湾天然水渠里，再由着水渠汇入山间溪流。</p>
小屋有三间屋子，推门而入是客厅，左右两手边都是一间卧室。屋子里的摆设朴素简单，家具都是竹子做的，是以显得分外清雅。</p>
晌午的阳光从白纸糊的窗户透过来，照得屋子里十分明亮，窗明几净，顾琢随手斋摸了把桌子，见一点灰尘没有，不由感到蹊跷。</p>
他转过身问明若柳：“阿柳，我没记错的话，你上次和南煌来山里采兰都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情了吧？”</p>
明若柳本在等着听顾琢斋夸一夸自己将这房子布置得整洁舒服，却不想他问了这样一句无关的话。</p>
“是啊。”她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p>
顾琢斋将干净的手伸到她面前，意味深长道：“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两个月没人打扫的房子，会一点儿灰都没有？”</p>
明若柳被他问得咬了一下舌头。</p>
她总不能告诉他这房子是几个时辰前她刚刚变出来的吧！</p>
她遮掩不住的心虚，顾琢斋摇了摇头，“我看啊，采兰是假，下好了套，等着我往里钻才是真。”</p>
他脸色严肃正经，似是有点生气，明若柳抬眼小心地打量他，不知道该说什么。</p>
顾琢斋绷不住轻轻笑了出来。</p>
他抬手捏了捏她柔嫩的脸颊，笑道：“可你以后记得，就是想要使小手段，也别使得这么漏洞百出。你一提前来打扫，什么心思都露馅了！”</p>
明若柳提起的心啪嗒一声放了下去，她讪讪笑了笑，算是承认了他所想。</p>
木已成舟，人来都来了，顾琢斋也不想和明若柳计较。何况这里人烟稀少，风景秀丽，没有镇子里的浮华喧闹，他陪着明若柳在这里消磨几日时光，说不定还能找到些思绪。</p>
“哪个是我的房间？”他问，想要赶快收拾好笔墨纸砚，开始想画。</p>
明若柳猜到他在想什么，默默伸手指了指右边。</p>
顾琢斋走进右边卧室，明若柳站在客厅里没跟进去，果不出她所料，不过片刻，她便听到里面传来了顾琢斋的问话声。</p>
“阿柳？你把笔收哪儿了？”</p>
该来的总会来，明若柳深吸口气走进卧室，向书桌抬了抬下巴，若无其事道：“都在书桌上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