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煌化成原形，趴在集芳堂的凉亭上甩着尾巴看天上的圆圆的明月，心下惬意至极。院门被摔得“砰”的一声巨响，他猝不及防地被吓得炸毛。</p>
平静的氛围骤然打破，他不满回头，对回来的明若柳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p>
明若柳这夜诸事不顺，脸上的表情自然十分低落。</p>
南煌跃下地，弓起身子抻了和懒腰，凑上前蹭了蹭明若柳的腿。</p>
“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泛漪呢？”</p>
“她和程安亭一起。”明若柳没精打采地回答，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了下来。</p>
南煌跳到她膝上，明若柳抱住他，沉默地给他顺毛。</p>
她半天不说话，南煌眯着眼，舒服地打个呵欠，问道：“怎么不高兴？”</p>
明若柳抚摸着他顺滑毛发的手一顿，委屈抱怨道：“刚刚我去找顾琢斋，他对我爱答不理的，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毛病。”</p>
想起顾琢斋今夜疲惫疏离的态度，明若柳心里腾起一阵烦躁，她抓住南煌的两只前爪，将他从膝上提了起来。</p>
“你告诉我，他到底是在想些什么？”</p>
南煌甚烦她这腻腻歪歪的举动，他挣扎跳下地，化成人形，嫌弃地掸掸衣角，撇嘴道：“我又不是他，我怎能晓得他在想什么？”</p>
明若柳想和他倾诉的心情瞬间化为乌有。</p>
臭男人都是一个样！</p>
她气愤起身，径直回房生闷气去了。</p>
南煌对她的脾气早就见怪不怪，也懒得去管她和顾琢斋之间的琐碎闲事。</p>
猫越晚越精神，月上中天，南煌双眼炯炯，打算出去溜达溜达，才变成猫跳到墙头，就见到程家的马车驶进了集芳堂后的小巷。</p>
他起了几分好奇的心思，便轻巧溜到了墙檐的一处暗影下，藏在一丛青绿的墙头草里。</p>
程安亭先下马车，回身带笑伸出了手。泛漪掀起帘子，见程安亭如此体贴，脸上不由一热。她羞涩搭上程安亭的手，由他扶着自己下了马车。</p>
“多谢。”她轻声向程安亭道谢，眼角眉梢皆是温柔甜蜜的笑意。</p>
躲在高处的南煌不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反正他从没见泛漪对他这样笑过。</p>
程安亭被她的笑勾走魂，一时竟忘了松手。泛漪轻轻地抽了抽手，白净的脸红得如涂了一层厚厚的胭脂。</p>
程安亭如梦方醒，连忙放开了手。手里还留着柔软细腻的触觉，他悄悄搓了搓指腹，脸上的笑更是明朗。</p>
泛漪被他毫不遮掩的眼神看得更是羞怯。</p>
“我进去了，多谢你送我回来。”她心跳如雷地向他道谢，走上后门的台阶，只想快点逃进门。</p>
程安亭看着她有些慌乱的动作，唇边的笑意越漾越深。</p>
他转身从马车里拿出两人在街市上买的花灯，“泛漪姑娘，你忘了这个。”</p>
泛漪不敢直视程安亭明亮炽烈的眼睛，她从他手里接过灯，程安亭却握着灯不放手。她迟疑抬眸，见程安亭在颇有深意地望着自己，脸更热了。</p>
程安亭悠然吟道：“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优哉游哉，辗转反侧。”</p>
泛漪同明若柳一样，所有的字都是从话本子里认得的。若说明若柳化成人的几百年里好歹还读过些有的没有的闲书，她可就是道行浅薄，于诗词一道全然不通。</p>
“我……我不懂这些。”她声若蚊蚋，脸红得滴血。</p>
程安亭一愣，觉得她这含羞带怯模样更是可爱。</p>
既然她不懂，他便不和她绕弯子了。</p>
“那我说我喜欢你，你能懂么？”他直截了当地问。</p>
泛漪不妨他说得如此直白，她遽然抬头看向他，清丽的眸子睁得大大的，似是没有听清楚他刚才说的话。</p>
程安亭大胆地握住泛漪拿着花灯的手，低下头在她耳边轻轻问道：“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p>
程安亭的气息扑上耳畔，泛漪仿佛被烫到一般，无措地微微偏开了头。程安亭看着她如玉般小巧白净的耳垂染上血色，从容笑了。</p>
程安亭的手温热而宽大，泛漪只觉得有一粒火种在她心里燃起燎原大火，让她面红耳赤，头昏脑热。</p>
她已完全忘了自己是一只妖。</p>
她轻轻点头，不自觉绽出了一个甜蜜婉转的笑。</p>
程安亭心满意足，他握紧泛漪的手，笑容更是意气飞扬。</p>
底下的两人你侬我侬，柔情蜜意，南煌趴在墙头，忽而起了捉弄的心思。他喵的叫了一声，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传进泛漪的耳朵里。</p>
程安亭不晓得这是南煌在叫，泛漪却知道。她遽然惊醒，抬头循声望去，看到南煌在夜色里闪着荧光的双眸，从轻飘飘的云端乍然摔落到地上。</p>
羞死人了！</p>
“我先回去了！”她红着脸抽回手，不等程安亭再挽留，就跑进了集芳堂。</p>
程安亭只当她是害羞，并不没做他想。他笑着在紧闭的门前站了好一会儿，方钻进马车回程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