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廷里的御前侍卫们喜欢在换班的时候,在门房里窃窃私语地聊上一些私人话题。
在皇家当差,嘴巴固然是要牢靠,可是千篇一律地当班巡逻,每天面对一样的景色,难免心里头会有些烦躁。
要是面对的当班路上常有宫女太监经过倒是还好些,最怕的就是全程都没有人,只有光秃秃的路,这样的差事最是让人反感。
每当到了这样的情况,大家总喜欢在安全的地方没话找话。
比如,今天谁又来得晚了,准是前一天又喝了酒。
再比如,今儿个谁当班的时候心不在焉,保不齐和媳妇儿又拌嘴了。
而近几日,神武门处的门房里,大家议论的都是,那个武状元。
“听说那个武状元娶了个天仙一样的媳妇儿,从老家带过来的。”
“你说他为啥要带媳妇儿来,或者说为啥要娶媳妇儿啊,这样的出身将来还不是能娶个什么郡主的?”
“就是,家里的糟糠还非要带到京城里头来,真是耽误。”
大家就着门房里的火炉,换了当值的衣服,又从桌子上拿起一个葫芦,挨个人轮着喝了一口里头的烧酒,顿时大家觉得心里头暖呼呼的,外头的寒风好像也没那么刺骨了。
大家七嘴八舌刚消停,外头就传来了脚步声。
几个侍卫不再出声讨论,都闭上了嘴,没过多一会儿,赵亭勋就走了进来,掸了掸身上的雪,脱下来外头的蓑衣。
他熟练地同大家打了声招呼,换上了当值的衣服,提着刀就进了皇城里头。
等到他走了,大家才面面相觑。
“你们说,这赵大人听见咱们说什么了吗?”
“听见了又能怎样,咱们说的不也都是事实,不掺假啊。”
“哎,你们说,这赵夫人得多俊俏,才能让他每天这么满足,半点儿后悔都没有?”
“后悔什么,有什么后悔的,这不都是咱们私下里说的?”
“你不知道?前个儿,那庆王爷瞧上了他,本想让他做女婿,可后来知道他成了亲,还死活不肯降妻为妾,才把这事儿作罢的。”
“真是个呆子啊。”
这话还没说完,外头又探进来了一只脑袋,只见赵亭勋说道,“今儿晚上都上我家里头喝酒吧,我家娘子又给我添了一个姑娘,今儿刚好满月。”
几个人面面相觑,十分尴尬,只好点头说好。
到了晚上,出了当晚班的几个侍卫以外,同批巡逻的侍卫们都齐刷刷去了宫苑附近不太远的一个小院子里。
能住的里宫苑这么近,大家都不免羡慕起赵亭勋来。
要知道,能住在这边儿一排房子里的,当真是非富即贵。
许多宫里头上了年纪的公公们,还有一些常常需要候旨进宫面圣的大人们,都是在这儿有歇脚的院子。
要不然,京城这么大,常常坐着马车跑来跑去,任是谁也都吃不消。
他们也不敢过多言语,心里都是犯合计,不知道这赵大人到底有多少的银钱家底,能在这地界儿住上一户独门独院。
赵侍卫热络地招呼大家到后厅去吃酒。
那酒也不是什么胡乱的酒,可是上好的寒潭香,一旁放着热火炉,用来给大家温酒。
赵亭勋可是武状元出身,虽然子做宫里的蓝翎侍卫时日并不多,可未来的前途,要比这些在宫里熬了好些年的侍卫们远了去了。
大家叫上一句赵侍卫,那也都是客气。
谁不知道当今的圣上是十分重视这届恩科高中的几个人。
“赵侍卫,恭喜你喜得千金啊,咱们就用酒祝贺你了,我们干了!”
大家热热闹闹地祝贺赵亭勋,赵亭勋也大大方方地同大家喝酒一齐乐呵,
谁也没有当面去问赵侍卫,为何早早就在老家成了亲,又生了孩子,断送了官场上大好的关系姻缘。
酒刚过三巡,他们只见一个清丽雅秀的女子抱着一个红布包裹的孩子从里间出来,给大家打招呼。
那女子眉眼清秀,鹅蛋脸颊稍稍有些圆润,可看着身段儿却并不臃肿富态,嘴角微微翘起,像是外头挂在半空中的月牙儿。
那女子的声音也是清明动人,一口南方口音,煞是柔软,“带小女儿见过几位大人了,还要多谢各位前来捧场祝贺。”
几个侍卫互相看了看,都心照不宣。
原来赵侍卫的夫人是这般妙人,怪不得赵侍卫早早儿就娶妻生子呢。
大家凑过去看了看今日满月的小丫头,像是白粉团儿一般,嫩嫩可爱,见了生人,不仅不哭,还挤着眼睛,吐着舌头笑。
孩子毕竟还小,只是抱出来没多一会儿,赵夫人就把孩子递给了奶母。
她回身拿了半杯的温酒,说是要谢谢各位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