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秀湘跟随着胡仲念坐在了郑氏的身边,而大房两夫妇则坐在靠着胡先业的一边,这样一来,三房就自然顺着大房的后面坐着,四姑娘和五姑娘跟着董秀湘的后边儿。
这原本家宴时,一惯都是大房和三房分别坐在胡先业和郑氏的左右两侧,并没有二房的人前来参加,而如今却是大不相同。
三房的燕氏更是心里不是滋味儿,尤其是瞧着郑氏百般呵护地眼神瞧着她身边的胡仲念,内心里也是不能平静,颇为不快。本就是三房受宠,可如今大房和二房都越过自己了,她成了胡家最不被重视的儿媳了。
除去胡仲念身子康复外,这也算得上是董秀湘的一场“庆功宴”了。胡先业是打心底里感激这个二房儿媳,他不像郑氏,不信什么怪力乱神之说,也不信什么喜娘不喜娘的,他知道,念哥儿的身子痊愈,全都是董秀湘悉心照顾的结果。
而此时的董秀湘压根儿没想到,自己的公爹胡老爷正在端详自己,她正小心翼翼地学着胡仲念的一系列动作,譬如接过丫鬟的热毛巾擦手,用茶杯漱口,吃饭不能将筷子和碗盘发出声响等等。
除了她以外的其他人,都是爱这样类似的环境中成长的,他们更适应这般的规矩生活,也就是她,一路用下来磕磕绊绊、小心翼翼地,生怕闹出笑话来。当然,她自己脸皮厚,是不怕别人说三道四,可是不能给她相公丢面子。
胡先业看出她用饭用着笨拙的模样儿,心下便了解了她定时不习惯这些规矩,“念哥儿啊,你这趟病可是如何调理好的啊?”
胡仲念捡着自己针灸和喝药的事情大致说了说,将顾大夫以及下毒一事全部略去,“主要还是益阳县的环境好空气也好,我的心情也就好了很多,后来也能慢慢儿出去转了。大夫说其实我常年卧在床上窝在房里,其实是不利于恢复的。还都是秀湘绑着我到处转转,放松了身心,这才能让身子骨大好了。”
董秀湘本没想到会提及自己,如今自己被当众夸赞,登时就拿出谦虚的姿态,“官人这话是严重了,我不过是陪在官人身边,还是他自己有毅力,要不然几次针灸下来,早就熬不动了。”
“当然是我儿子自己的身子骨争气,要说照顾,也就是只能照顾饮食起居了,不然还指望家里人给把脉针灸不成?”郑氏是半分面子也没给她,心里头还藏着昨晚上同胡先业堵得一口气。
这话一说出口,胡先业听着就察觉出了不对。
他知道接下来的饭局中,郑氏就会无数次暗示自家儿子念哥儿出去找个名门闺秀来当儿媳妇儿,而前来冲喜的喜娘就是个贵妾。
胡先业虽是声音人,可却也是个讲究的生意人,从不做卸磨杀驴过河拆桥的事儿。既然当初图了董秀湘喜娘的生辰八字,那就大大方方接受人家做胡家二少奶奶。结果现在老二病好了,就把人家算作妾,这算哪门子买卖?这是砸了胡家诚信的招牌。
“把脉针灸都是大夫做的,她做不了,你也做不了。”
郑氏见老爷每个好语气,便知道他心里是不爽快了,也就闷不吭声,没自找没趣。
可郑氏给面子不代表全家人都给面子,比如燕氏就是个没眼力见儿也不知趣儿的。
她看见董秀湘吃得极慢,更是因为担心勺子碰触到碗盘,连汤都不曾喝过,她立马就明白了,这二嫂一定是因为嫌少有机会参与这般的饭局,才会如此小心谨慎。
“二嫂,你怎么不喝汤啊,这汤可是娘特地吩咐做的药膳鸡汤,从昨儿晚上就开始炖汤了,是特地给你喝二叔炖的呢。”她见董秀湘只是笑笑不语,便继续询问,“二嫂嫂可是不喜欢喝鸡汤?若是喝不惯汤水,也给二叔盛上一碗吧,毕竟娘说这是药膳,对养身子什么的,最是好了。”
董秀湘一时间颇有些尴尬,不会到是继续拒绝,还是就委屈接受。若是她继续拒绝,保不齐对方接下来说什么会给大家机会说自己不孝顺婆母,不照拂相公。若是她委屈接受,盛汤的过程中,要是出了什么声响,她还是依旧会成为今日的笑柄。
正当她两难抉择的时候,胡仲念再一次挺身而出。
“不比了,我并不适合喝药膳汤。母亲,大夫吩咐过我,不能随意补身子了,不然外头瞧着越来越好,内里却越来越差。之前孩儿身子病恹恹的时候,就多半是那些高级的补品炖品给补大发了,所以,孩儿以后还是不补这些了。”
郑氏心思并不算复杂,她头一回听说吃补品还能把人身子给吃坏的,可她明明是存了好心去给念哥儿送滋补品的啊,“当真吗?什么神医啊,难道我之前给你送的那些燕窝人身灵芝虫草,都是无用的?”
“不是无用,是孩儿本身底子够好,需要的是多走动,多活动,不然补得再多也不会有什么根本性质的成效。”
郑氏满脸恍然大悟,“那看来,念哥儿日后要常常出门走走,多出去跟着你弟弟出去转转,跟别人家的诗人才子多沟通,多出去坐坐。”
胡仲念并不以为然,但却也不搭话,只是又侧身同董秀湘说了一句,不需要盛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