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气息已经很浓烈了,天刚蒙蒙亮,她便被桃子叫起来,平素里偏要懒床的姜酥今日很快就清醒了,因为她知道,今天有一场硬战要打。
“闫大人。”
闫三一如往常一样在她帐门口等她,朝阳的金辉一点点冲破牢笼,姜酥知道,一切都在慢慢变好,但有时候计划赶不上变化,她现在的心情十分忐忑,在路上和闫三说了自己的想法,闫三说不上支持还是不支持,只道“可行”。
其实姜酥自己也明白,清洗朝堂的事不会是一日之功,而在扳倒公良茹苏之前,她连大权在握都做不到。
主帐之内,文武百官早就等在两侧,从春猎之后,姜酥就日日保持着来朝会的状态,以长公主的身份进入朝堂。
“臣等参见长公主殿下。”
她迎着略暗沉的天空,日光却已经透过层层乌云打在她脸上,留下一片金辉。
“免礼。”
她走进帐篷内高座旁的偏坐上坐好,帝位悬空,一左一右两个高座上坐着当今大周最正统的血脉——秦王殿下与长公主。
朝臣站定,小太监的声音传出去老远,“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话音刚落,人群中一中年男子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殿下!老夫前日偶感风寒,无力上朝,今日便是来给我那不孝后人向殿下赔罪的……”言封令一身朝服,说到此处老泪纵横,笏板直指姜酥身后的闫三,“但此人奇心歹毒,小女犯了大错,自有殿下责罚,老臣绝无二话,但闫大人作为,实叫我等心寒!”
“请殿下不要被这奸宦蒙蔽视听!”又一武将跪倒在地,高呼道,“此等奸宦,越俎代庖,心狠手辣,当诛!”
“求殿下三思!”
姜酥一见这阵仗,就与自己所料不差,缓缓笑了,“言将军的病还有大碍?”
“臣,无碍。”
他说的生硬,反而惹得姜酥笑的更开心了,回头看了闫三一眼,摇头无奈道,“看来大人是对那天发生的事不甚了解,彼时大人并不在场,本公主也不怪将军。”
“哦?”秦王一挑眉,“原来这事还有隐情?”
“可不是,”姜酥的眉目阴沉下来,语调也带着冰冷,“我本不欲与将军挑明,当日我遭遇暗杀,那言婉容将我推向刺客,若不是最后言公子出手,我还问问将军知不知晓这刺客是怎么回事呢。”
“禁军统领赵胤何在?”
“臣在!”
一白皙青年踏出队伍,跪地行礼。
“你的人出了事,就不给本宫一个说法?”
“臣知罪!但早在春猎之初,言将军便以末将还年轻为由,要走了西城门的守卫!”
“你……”言封令似乎有些惊讶,他眸色一沉,道,“殿下,此人满口无言乱语,老臣从未动过西城门的禁卫军!”
“但不可否认,禁卫军出现刺客是事实,言婉容推本公主也是事实!你向本公主讨要说话,本公主还想又向谁讨说法?”她一拍扶手,“你们一个个,都要来向本公主讨个公平正义,好一个礼制,本公主那日便是要杀了言婉容,如果不是看你儿子将功补过,绝不止废他的手那么简单!”
这,是个局!
言封令立马反应过来,小公主对自己早就有想法了,禁卫统领污蔑他的事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反而她要倒打一耙,质问他言婉容与刺客,或者说,他与刺客是否勾结!
大意了,果然公主没有那么好拿捏。
哪怕被千夫所指,闫三也没有慌乱,声音毫无起伏,“看来言将军这是病得糊涂了,还是多养几天比较好。”
“闫三!你放肆!”
“言封令!你也放肆!”
姜酥怒而起身,像是护着老父亲的狼崽子,“来人,把言将军请回家,请太医院仔细给他老人家看看病!”
“退朝!”
她一甩袖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姜明看着她的背景,缓缓的摇了摇头,喃喃的说道,“到底是孩子啊。”
“殿下此举,确实有待欠缺,太激进了。”公良茹苏旁边的老臣也喃喃的说道。
“只怕是那闫三授意,挟天子以令诸侯。”
“此等奸宦不除,众心难安啊!”
听着周围的窃窃私语,公良茹苏皱着眉头,似乎有些觉得哪里不对,姜酥太孩子气了,这与她平常的作为大不相同……最关键的是……
他向队伍的后排看去,云大人,云奇,已经失踪了好些天了……
似乎从公主殿下遇刺后,他便……
他心头一惊,连忙止住了想法,这次刺客的刺杀,确实是他精心安排,但姜酥并没有大张旗鼓的搜查,反而令他越发投鼠忌器。
他们在做些什么,又在想些什么呢?
百思不得其解的公良茹苏当然没有想到,姜酥的所求,不过是难民平安罢了。
“禁河令的事情,再在朝廷争论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昨日我见了秦毅大人,本想叫他在朝堂上助我一臂之力,后来才发现行不通。”
“殿下可是有了新的想法?”
两人走在护城河的边上,春风拂过,岁月静好,但气氛却是极其凝重的。
“我想亲自去覃屿河。”
这句话一落,两人之间就陷入了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