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燕走的时候,谁都不知道。
天还没亮,她就拖着行李箱走了。
就当做了一场梦。
她会熬过一段痛苦的日子,然后在某一个时间点开始,能够笑着回忆当年。
高铁驶离这座城市的时候,刘燕在小院的微信群里面发了一句,“朋友们,江湖再见。”
梅超在惜故小院待了一周,已经有好多人跟她说过,江湖再见了。
她想回一句一切顺利的时候,才发现,群里只剩下七个人。
刘燕退了群,算是切断了后路。
还是挺决绝的,先说再见,也不再听对方的再见。
小院儿里似乎没什么变化,这里每天还是人来人往。
就像是潮起潮落,沙滩上的印记很快就被磨平。
梅超成了第二个刘燕,开始为惜故小院的上上下下操心。
她带着初早熟悉日常工作,和多多一起正常轮班。
钱多多还是那个样子,上完自己的那半天班就出去玩了,不过梅超也并没有什么不满,都是心甘情愿,讲什么亏欠。
倒是初早,天天跟在梅超身后,虽然还是那个话不多的样子,但偶尔还是会笑笑了。
秦遥这半个月很少待在小院躺尸,他公司那边的事情很多,酒店新开的几家分店运营方面有些问题,民宿式的酒店,他不知道这个理念是否能行得通,只能试试。
人忙碌到一个极点,也就不知疲倦,他只是偶尔在会议期间,想起那么个女孩子。
他好像将惜故小院随手丢给了她,也不知道她会不会直接跑路,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笑了,正在台上做报告的项目组长受宠若惊。
下午一点钟,梅超拧着眉看着手机,清洁阿姨到现在还没过来,也不回消息。
她站起身,对正在一旁给绿植浇水的初早说,“初早,不等了,我们俩去把客人退了的房间收拾了。”不能再等了,下午两点,是入住时间。
初早放下洒水壶,抽两张纸巾擦擦手,“好。”
梅超递给她一张纸,“这上面是要打扫的床铺,你先去把床单被套拆了,我去天台收干净的下来换。”
“好。”
钱多多一早就出去爬山了,店里只剩下两个人。
这边有个花卉基地,远近闻名,现在是三月底,花跟着春天开放,订单量也跟着多起来,这几天梅超快忙疯了。
清扫量不多不少,两个人紧赶慢赶。
初早也是个狠人,话不多,手脚很快,尤其是换床单被套。
梅超抱着干净的床品在一旁感叹,“初早,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贤惠啊。”
正捏着被套角使劲儿抖的女孩小声地说,“不至于。”
“还剩下几床被子就你弄啦,我就落跑去守前台了。”
“行。”
旅客陆陆续续到店,梅超头一次觉得在前台应付得有些吃力。
忽然想起那个甩手掌柜,她一边给客人做身份登记,一边在心里骂他。
处理完一波客人,她终于能够松口气。
梅超端杯白开水坐在沙发上,他不在,都没人在白天的时候拉窗帘了。
真皮沙发被晒了一个下午,已经很烫了,她甚至不敢靠上去。
阳光打在后脑勺,晒得人脑子混沌。
她喝口水,想,他去哪儿了呢?
小老板果然潇洒,这个店就这么放心的交到她们几个义工的手上?他想什么呢?
茶几上的手机振动,梅超腰酸背痛,有些不舒服地起身去拿手机,“你好?”
“开门。”
“。。。”
她走到前台,通过监视器看到秦遥一身正装,只是领子又被他解开好几颗扣子,怀里抱了个西瓜。
按下门锁遥控,他拉开门走进来。
或许梅超自己都没发现,她已经笑起来了。
“你哪位?”
“你老板。”
秦遥把西瓜放到前台,脑门儿上都是汗,白衬衫汗湿贴在背后,有些发痒。
她在厨房里切西瓜,秦遥回房间冲凉去了。
西瓜化整为零,淡红色的汁水润湿了木质案板,果盘里切片摆放整齐。
这是怎么样的一种感受呢?
他的归来,卸了她心头的担子。
梅超想起了小时候,那个时候梅军要参加军事演习,一去就是半个月,妈妈神色如常,将家里的一切打理得很好,晚上还是那个时间点来幼儿园接她回家。
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梅军回来的时候,妈妈好像也不过分高兴,只是话会变多,告诉父亲走的这段时间里家里的事情,多琐碎细致,然后再在这样的日常里,等待梅军的下一次离去。
想念长着千万张不同的脸。
她装了一个果盘儿的西瓜,剩下的放进冰箱。
厨房开了个大大的窗户,透过这个四方的视野,能够看到池面粼粼的水光,能够看到摇曳的晾洗床单,能够看到秦遥还有些湿的短发。
他穿了件白色T恤,轻靠了一下沙发背,然后一下弹起,抓住窗帘粗暴地拉上了。
大概是被阳光烫到了。
看到这一幕,梅超双手捧着果盘弯着腰笑了。
下午院儿里很静,温度蒸人,空气里闷湿,阳光蔫蔫的,这里酝酿着一场倾盆大雨。
果盘放在茶几上,梅超望了眼电视,上面放着一部动画片。
画风很粗糙,情节也一言难尽。
不用动脑,很容易看懂。
她转身准备去前台继续工作。
“坐会儿,说会儿话。”
秦遥拣片西瓜啃,“就你一个人?”
她坐在小板凳上看他吃,“没,初早干完活累了,睡觉呢,多多爬山去了。”
“你这朋友,力气耗在烈日山头上也不肯留在店里帮你啊?”
西瓜片切得小,没两口就解决掉了。
梅超抽张湿纸巾给他,“需要帮忙的是你,不是我。”
小老板哼一声,“你倒是分得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