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未赶到戒律堂不远的山道上,便见到一片狼藉，子初一身白衣染满了血迹与污秽,破碎的衣衫，裸露的部位还带着血痕。
而那些围攻他的人，正是当初赤日书院考入天门的弟子。
只不过,子未瞧着他们有些渗人。
因为，这一刻子未觉得他们都不是人了，就好像是尊浩王所控制的那只魔兽一样。
被鲜血染红的双眼，无视身上的伤痕,甚至双腿俱断的人，用残肢的断面还试图站起,仿佛根本不知道疼痛。
“师兄，他们被药物控制了。”子初倚在山壁上,拜师大典那一日回来，他便在师尊的陪伴下服下了那枚来之不易的丹药。
只不过功体的恢复需要循序渐进，故此这几日他所呈现出来的，还是修为尽失的表象。
但夜千嶂为人谨慎,布局奥妙，深知子初深入险境，若没多加防范,极有可能遭人暗算，故此除了隐藏了修为,更让子初身带两种法宝。
一种便是可以穿越各种阵法的天门秘宝流萤石,这是天门三老之一的炼器大师南宫皓初的杰出之作。
而另一个,如今子未所看见的，令子初被一种特殊的光芒包裹，而那些被操控的赤日书院弟子多番攻击都毫无结果的法宝。
眼见子未出现，子初左掌一翻，在他手臂之上竟然出现了一截极为特殊的东西，华光溢彩犹如七彩霓虹一般。
子未瞧着甚为好看，愣了一愣方才出手。
七彩霓虹是一种特殊防御性法宝，它所蕴含的是南宫皓初与冀北冥两相结合的力量，灵气与阵法想扶相持。
且不说这些赤日书院弟子功力低微，就算尊浩王亲临也决计没能力突破，而能迫使子初不得已自保，可见眼前的那些人修为只怕因为药物而提升了数倍。
子未谨慎而战，本还想言语相劝，如今一看这不死不休的模样，心中也是感慨无比。
当初杀仲思远，是他心中焦急，故此下手没了分寸。
如今眼前这些人，一条条鲜活的人命，真要折损在自己手中吗？
子未虽然心中挂碍，但剑法却丝毫没怠慢，银色的剑芒萦绕周身，以指代剑的他并没释出夜千嶂当初所送的宝剑。
见子未心中还留存善意，子初虽然欣慰，但如今的局面要破，就是子未要学会取舍，这也是夜千嶂所给他的最重要的一次测试。
这一次，关系到他日进入剑陵秘境，子未是否会因为心慈手软而受制于人。
“师兄，倘若人失去了自我，那形同傀儡的人生，你认为还有意义吗？”子初伤势不轻，一边说话，唇角还有鲜血溢出。
他能站着，全凭一股意志，这也是当初夜千嶂最为赞赏他的一点。
子初的话震慑了子未，他突然开始明白，为何师尊对于自己的身份耿耿于怀，或许就好像子初说的这样，作为人就应该有自己人生。
但……
他们不是人，是不是要遵循这个规则呢？
子未明白，或许在自己的师尊心内，早已将自己当做人了，故此才会因为夜千嶂的一句话变得如此哀伤。
这就好像师尊所追求的人生，被最在意的师弟全盘否定。
而自己呢？
即使知道自己就是楼未烛，但如今他所展现出来的一面不过就是灵气幻化，事实上他是一柄剑，根本不是人……
或许是心中存疑，子未的身法受到了窒碍，欠缺了一份灵动，缚手缚脚令他频频险象环生。
夜千嶂隐藏在暗处，心中不免焦急，但他不能出手，因为在另一头，更有两组人马暗中观察这一战。
凭借占地位置，夜千嶂通过风向带来的气息判断。
两组人马，一则就是赤日书院的华院主与尊浩王。
而另一组，则是那名叫做韵灵的少女与神秘的老者。
若是他推断没错，他们是消失尘世数百年之久的灵族之人，但……
夜千嶂眉峰微蹙，为何灵族之人会突然出现天门，即便当年他们的师尊传九出自灵族，然而时过境迁，为何又会莅临天门，更在如此重要的拜师大典上出现。
还有……
文千岄知晓他们的身份吗？
沉思片刻，场上已过数招。
虽然夜千嶂目不能视，却也能通过声音与气息判断，子未受伤了，他身上的气息令他的鲜血味道也与别不同。
不似寻常的血液那般腥臭，而是带有一股鲜甜之味。
这种感受，让夜千嶂忍不住握紧双拳。
子未不想杀人，即便那些人已经没了自我，成为一柄武器，他也不希望自己沾染上这些污秽的血液。
他不想入魔，此时的子未想起当初方千睿对他所说的话。
那时，他险些入魔，因为魔心而让剑心被魔意掌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