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倏忽，狂风大作，卷起平地的泥土覆盖了弥漫天际的血腥味儿。
不远处的两处草丛如同鬼魅一般行动迅速往此处靠近，在这墨色黑夜之中平添了一份诡异。
夏夜的虫鸣渐渐低了下去，突然有个人声从草丛里面传了出来，平稳而有力度：“就是这里。”把身上树叶做成的斗笠扔到了一边儿。月光投射到他的脸上，赫然是百日跟着傅北笙的扁脸侍卫。
扁脸侍卫叫陈默，从小就跟在傅北笙身边，这次出来主要是来执行任务的。
看着满地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陈默一点都没有害怕，反而刀鞘往后面一送，把另个躲在草帽里试图暗中观察的胖子给捅了出来。
“哎哟喂，我的天老爷！你轻点儿！”
陈默：“？我没使劲。”
“啊，刚刚走得太快滑了一跤，石头硌到我屁股了。”
“……”
张三揉了揉臀，脱了帽子往前走了一步，才想到正事儿：“这就是公子让我们连夜跟着的队伍？天老爷，这……人都死了？”
往前走了几步，陈默用刀鞘翻了几具尸体，走到更远的地方转了一圈儿才回来：“来晚了，中毒死的。”
张三摸了摸下巴，琢磨：“陈默，你说这官府说要安置流民结果却把他们都杀了这是为什么啊？难不成是看他们不顺眼？”
陈默翻了个白眼：“……”
张三没看见，继续低头打量身边的尸体，忽然俯下身子，伸手将其中一个人麻布帽子拉开，就这阴森森的环境下，他禁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这小子……怎么在这？”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胎记几乎全覆盖了面上白色的皮肤，嘴唇泛紫，鼻息全无，身子也凉了。
“死了有半个时辰了。”陈默路过随便看了一眼，将刚刚数好的数字记在心底，“别耽误时间，公子还等着我们的消息。”
似乎有些不忍，这小子好歹自己三番五次遇到，也是有缘。张三顺手把麻布盖上了他的脸：“哎。希望你来世投个好胎吧。”
张三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在这死人堆里念了一句“阿弥陀佛”，最后一个字还没有说完，脚踝就被人猛地抓住！
身形一僵，张三再要拔腿跑，已来不及，脚跟灌了铅似的，怎么都走不动。
脑子里“鬼打墙”、“鬼上身”什么的过了一遍，他心里想着自己杀人无数，身上戾气也重，怕过谁？壮着胆子，张三硬着脖子回头一瞧，一条干瘦的胳膊拽着他裤腿，麻布从对方头顶滑了下来，毛骨悚然的脸上睁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
几乎在张三看向他的同时，他露出一个近乎恐怖的笑容：“别来世了，就这辈子吧。”
“……啊啊啊啊啊！！诈尸了！！”
张三气儿还没有理顺，一把就被陈默捂住了嘴，再看那丑小子已经躺在地上昏过去了，他一把抓着陈默指着地上的人：“他他他他他……”
陈默见状，上前搭脉：“还活着。”
这回，张三总算把气喘匀乎了：“那、那怎么办？”
“带回去。”陈默看一眼张三，“你背。”
“哦……啊？”
看着地上已经不省人事的丑小子，张三打了个哆嗦。
***
合欢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作灵魂体在外面飘忽了太长的时间，丑八怪一死，她估摸着自己也要跟着去见阎王。
逗留人间这么久，她心里的执念倒也没有那么深。
眼瞧着自己往月亮那飘了飘，合欢豁然感觉又被一股子巨大的力量拉了回去。等有了知觉，身体热度回流，她知道自己大概是活了。
活了不假，却不是活回了襄阳郡主赵合欢，而是成了小丑八怪。她刚睁眼就被人用麻布蒙了头，那人还嘀嘀咕咕让她下辈子投个好胎。
合欢哭笑不得，撑着身子，打算吓他个半死，可到底刚回魂不久，说了没两句话又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