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她眷恋这个怀抱,汲取着来自他的温暖。
秦沅颇为动容,不禁伸出手去,轻轻抚着她柔顺的丝发。
良久,她才轻轻推开他,从他怀中抬起头来。
水汪汪的眼睛直看着他,声音微颤,说出一句:“我等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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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勤政殿内。
朝堂之上有两位大臣正就着赋税问题吵地不可开交之时,突然,只听一声——
“报————”
来报军士一声长呼,几乎响彻整个皇宫。在朝堂上的都是有品有级的大官,没有一个不知道这一声是为何意。
众人虽都是垂着头,可是眼睛却都不约而同地去悄然看上座皇帝的神色。
不过片刻,来报的军士就一路飞奔,跑进了勤政殿来。
“报!”
又是一声。给在场的所有人敲响了警钟。
这几年北越国力渐强,与周边国家相交颇好,这才刚刚三四年太平日子,谁也不想国家再陷入连年战争,风雨飘摇的境地。只不过北边的匈奴虎视眈眈,这时候传来军报,想来定与匈奴脱不了干系。
一时间,殿上的气氛颇为肃穆。
刚才争执的两位大臣也默默回了自个儿的位子上。
皇帝面色沉沉,全然看不出在想什么,定定看着军士,抬了抬手,示意他说话。
军士立刻道:“陛下,北境遭匈奴来犯,对方来势汹汹,现下,现下已到幽州了!”
北越京城虽是设在汴京城,整个国境却是包括这北方的大片国土,幽州则是北越在北方的腹地,不论是军、政哪方面,都是不可失的重地。
况且幽州并非边疆,对方这么快打进来,想来是一路势如破竹,然而汴京城距离北方边境颇远,消息传来时,战局已经对北越如此不利。
在场的诸臣闻言静了一瞬之后,几乎是满堂哗然,立时就有大臣上前一步提出建议:“陛下,请陛下速速派兵支援北境!”
“臣附议!陛下!若幽州失守恐我国祚堪忧啊!”
“陛下!”
“臣附议!”
“臣附议!”
“……”
当然,既然有主战派,自会有相对的主和派——
“陛下,臣以为不然。我北越这三年来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贸然起兵征伐恐怕会民心大乱!还请陛下三思!臣认为可先派使臣与匈奴谈和,再选适龄公主和亲,以促和谐。”
“臣附议!”
“臣附议!”
“陈大人莫非只有和亲求和的法子不成?我北越无数铁血男儿,就只靠着女子平天下?还请陛下三思!”
“还请陛下三思!”
被点到名字的陈大人似乎有些恼羞成怒,说道:“李大人此言诧异!冤家宜解不宜结,且不说一场大战要耗费多少国力,只说此时朝中李大人认为何人能带兵出征,征讨匈奴?”
此言一出,不止刚才那位李大人,方才还在底下叽叽喳喳讨论地热火朝天的朝臣们,这会儿不管是主和派还是主战派,都是哑口无声。
因为他们确确实实如刚才那位陈大人所说,根本找不出朝中哪一位可以带兵征讨匈奴。
因为,最有这番将才的人,已经死在去年腊月那场灭门之祸上了。
满朝文武,多有和崇阳大将军沈仕不对盘儿的,可是,没有一个人会去否认沈将军在行军打仗上的才能。
也没有一个人敢。
方才吵得不可开交的场面霎时间安静下来,秦沅面色沉静,隐在袖下的手却在用力按着手上的墨玉扳指。若非师父枉死,此时必定头一个被举荐出来。
上一世,他就是因为这个,因为心中的意气,才愤然提出要带兵征讨匈奴。
此时他极力隐忍着心中难以平息的情感。冷眼旁观着此时发生的一切。
这一世虽因为一些事情的改变,与从前有了些偏差,但是大体上的走向还是所差无几的。殿上鸦雀无声,不多时,皇帝便开口:“诸位爱卿所言皆有理。只不过此时匈奴大军压境,我北越泱泱大国,自是不能屡屡向蛮夷之国低头。哪位爱卿愿意主动请缨,带兵北征啊?”
……
没有一人回应。
皇帝微微皱了下眉,又问了一句:“那可有人举荐?”
……
一时又是雅雀无言。
正在气氛十分尴尬之事,终于有人开口:“禀陛下,臣以为定远将军可去!”
立刻有人出来反驳:“不可!定远将军现在远在西境镇守,根本来不及赶过去!”
皇帝看向这人:“那爱卿以为?”
“臣以为小何将军可前往!”
“不可!……”
在一连否了数个人之后,终于有人说了一句——
“陛下,臣以为,可派太子殿下亲征。一来,殿下亲征,可大大鼓舞士气;二来,太子殿下本就出身行伍,少年英雄,诸位同僚都是有目共睹。”
说这话的人,不偏不倚,正是户部尚书,苏玗,苏大人。也正是当今皇帝颇为宠信的一位大臣。
秦沅记得他。不仅因为他深受皇帝宠信。更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这位苏大人,是皇后娘娘与晋王那边儿的人。
还记得去年腊月,那位到东宫作威作福的官眷,正是这苏大人家的夫人。后来的晋王妃苏惜月的母亲。
皇后打得一手好算盘,原本想借着手下的苏家,叫太子不至于与丽贵妃家结亲。悄悄将那苏夫人叫进宫里,明里暗里一番教唆,叫她去东宫与太子殿下碰个面瞧一瞧未来女婿。那苏夫人全然被皇后唆使不说,还是个没脑子的。竟只以为与东宫结亲已是板上钉钉的,这才一番作威作福。
不过苏夫人虽是个没脑子的,她家老爷苏尚书却是个老狐狸,瞧出了既然已跟着皇后,倒不如将女儿嫁给晋王,许更能某个好前程。
苏尚书这只老狐狸在哪儿都看得明白,此时朝堂之上,诸臣多有举荐,可所举荐之人不是无暇□□,就是不堪大任,没有一个能真正让皇帝满意。
而此时苏尚书举荐太子,还说得有理有据。实在叫人不信服也不行。这人能官居尚书之位,成为皇帝亲信的臣子,确实有自己的本事。且不说逻辑严密,就是敢殿上举荐当朝太子的胆色也是没几个人有的。
毕竟太子是储君,他说这话又是一不小心就要得罪了太子的。
皇帝闻言,沉吟片刻,看向静静站在一旁,面上无波无澜的秦沅,问道:“苏卿所言颇有些道理,太子,你看呢?”
而此时的秦沅,心中早已打好了自己的算盘。上一世,他折就折在了一接了讨伐匈奴的旨,就全心全意领兵打仗,全然不管朝中局势,不管是否有人背地里捣什么鬼,这才在三载战罢,回朝以后发现早已物是人非。
这一世,他照样要去攻打匈奴,只不过他却不能是主动请缨。因为只有不情愿的情况下,才能提多余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