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前最后一个工作日，部门团建，奚朝晒团建合照。
西式长桌，灯下美人，她坐在一列男士边上，坦坦荡荡、清高娴静，整个脸上，过分柔和，不爬一丁点子的野心及欲望，以至于盯她那副面孔太久，会被那份虚化丢了焦。
这两年，他时不时能看到她的改变，眼里越来越有东西，属于自己的东西，得与失、爱与憎。
慕行云坐在自己吞吐的烟雾里。
最后一口烟尽了，他将烟蒂按灭在烟灰缸里。
照片上，她身边的那位男士，两天前他在望江楼酒店里碰上过。
没成想，以这种方式加深了印象。
他撂开手机，这一回，没给她点赞。
夜还不算深，慕行云拎起西服外套，倦味地允许自己先下班了。
出办公室门之际，秦秘书告诉他，市场部那边刚给的消息，del的项目中标了，险胜江平的恒庭。
王译的意思，这单内部吃不透，要不找恒庭的人谈谈，问他们要不要退而求其次。
恒庭？
慕行云已经连轴工作日状态十六天，明天是元旦，他今晚不想再满载运转了，甩手掌柜般地知会秦秘书，你们按流程办事吧，什么事都节后再议。
*
元旦后，恒庭这边三个工作日就敲定了与平旭的合作项目。
从华东一级供应商滑下来，平旭分给他们的羹也能赚得盆满钵满。
恒庭拿下了二十个部件的试产模具制造及量产代工。
江平总部，邵明磊这组分摊到六个部件，同时，邵也是这个team的洽谈窗口。
初步决定下周一去客户那里开设计研讨会。
邵明磊点名，分到设计任务的都得去。奚朝就在其列。
小组会上，奚朝没说什么。会后，她私下想和别的同事调一下在案项目。
Del的案子，向来是3C产品中的大拿。活是一样的干，但是人往高处走，只有嫌寺小没人嫌庙大的，奚朝要与同事换case，那同事虽说不懂她拿到这样的案子偏还要往边上撇的态度，倒也欣然同意。
最后还得邵明磊点头。
下午茶时间，他听清奚朝的诉求，只问为什么？
奚朝：……
邵明磊吹吹杯中的茶叶浮沫，缓缓抬头，眉头打结，怪她脑袋不灵光，“锦川的平旭科技，你不知道？”旁人都削尖了脑袋往大客户甲方怀里里钻，只有眼前这位，不识抬举。
奚朝：……
“换项目也可以，总得给我个合理说辞吧！你这动不动要换，办公室说我们的流言本就够沸了，我一个单身汉没什么，你也没什么？”
奚朝：“什么时候动不动了？”明明第一次好嘛。
“嗯？”和这冷面王师兄谈公事，总让她有点考试考砸了被班主任喊去办公室的难堪。
算了，一言难尽，从头交代自己的人生，好麻烦。
最后奚朝作罢了，“……没事了。”
*
晚上与湘湘视频，奚朝精神也不济，她也想到了湘湘这张嘴，面对邵明磊，没多少姐妹情分的，架不住好友狗皮膏药似地粘问。
前脚跟她说了棘手之处，后脚，挂了视频，湘湘就把奚朝卖了。
她给邵明磊打电话，……，告诉他这其中的关来过节。
邵明磊确实不知道奚朝的过去，更不知道她所谓的前男友是平旭科技的负责人。
他把手机放在洗手池上，窸窸窣窣的，声音落进正在视讯的话筒里，“呵，这么说，她要是医生，遇到前男友来看病，就不给人家治了？”
湘湘维护自己姐妹，你们男的当然无所谓。
这见前度呀，你们男的最来劲了：前女友过得不如跟你那时好的话，多少有点自负感，瞧吧，离了老子，你就是过不好人生了；前女友过得比从前好的话，过去的那些不如意、不满意又都烟消云散了，他妈现在看她怎么又都哪哪顺眼了，可劲地意淫人家，最好旧情复燃的好，烧起来，回不到过去，也起码一夜和谐，怎么你们都不亏……
湘湘问，她说得对不对？
承不承认，你们男的都是这么劣根性！
邵明磊那头没声，也瞧不见他人入镜。
湘湘喊他：“你在干什么啊？人呢？”
“小姐，十一点了，我要洗澡了，你要不要挂断，还是直播给你看？”邵明磊一手抄起手机，另一只手单手解衬衫纽扣。
“好呀，我不怕长针眼。”
他和她比流氓？
邵明磊被K.O.了。
*
严格意义上，平旭的新品研讨会奚朝没参与过，唯独一次进平旭，那次还是检讨会。
她在慕行云身边几个月，真正算是被他默认女友身份的，是他父亲的葬礼上，多方宾客吊唁，她与他一起行过家属答礼。
平旭设计部很多人听过她，也见过她，工作场合上，慕行云从未高调承认过她，流言半信半疑的下场，就是奚朝自己把自己卡在一坛瓮口，掉不回头又爬不出去。
她在乎，在乎自己清清白白的生计终究还要和他有干连。
像是始终还是要向他讨生活。
那份窘迫，两个年岁过去，她始终揣着些意气，没放下。
他酒后胡言过，她是他养活大的。
有些说辞，经不起咂摸；有些碎片，更经不起拼凑。过去她满腔热血地听信他时，觉得他只是调笑之话；冷却、理智后，才醒悟，原来一开始，他就是消遣。
进恒庭半年光景那会儿，项目部一位男同事极为殷勤地待奚朝，对方模棱两可的态度，奚朝不想同他纠缠，那段时间，她一改常态：
翻出那块被塞在抽屉角落里的宝玑手表，工作场合佩戴着；
行政部申请车辆通行证时，也回复同事说，车子是家里买的，实际她只要了妈妈一部分钱，剩下七八万她在自己试着还贷付清；
更头回在团建活动里提及自己的私隐，和前男友掰了，倒还是精刮地戴着前度送的物件，还是令人咋舌的价格，这多少有些败那些男同事心目中的好感！
等那位殷勤的男同事不再朝她殷勤了，她摘了自己腕上的那块表，不禁自嘲起来，送她这块表的人，消遣了她；结果，她还拿这份消遣去搪塞别人。
两年时光，奚朝形容当然不会有多少变化，顶多脱去些稚气，平旭那头有些面孔还记得她，奚朝硬着头皮扮镇静，在商言商的淡漠，闲情终究敌不过饭碗，双方一铺开部件的产品图，就又各自进入甲乙双方的自觉了。
……
平旭恒庭合作的第一次研讨会，最后无风无浪地结束了。
*
散会后，邵明磊和奚朝没有随其他几位同事一起回江平。
湘湘约了他们。
确切地说，是湘湘以要回日本为由，强制要求邵明磊请她和奚朝吃顿饭，算是为她践行。
地点是湘湘选的，奚朝跟邵明磊外面停车的时候，不禁腹诽，这日料店……，很明显，湘湘在狠宰她的“哥哥”。
死贵呀！
随侍应生进到早有湘湘等候的包厢里，她在拿下午逛商场新买的猫王小音箱听歌①……
Ikeepsayingno
我一直否认
Thiscan'tbethewayitwassupposedtobe
这不该是我们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