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隔壁的伴春园却是中门大开,迎接它的主人到来。
齐王赵允一马当先,后面跟着四五辆马车,一口气闯进二门才停下。
见赵允勒了马,存禄赶紧跟上,躬身跪在马蹬旁,仰脸谄媚道:“请主子下马。”赵允好笑,抬脚踹在他肩上,骂道:“碍事!还不滚开?”存禄忙道:“这就滚、这就滚。”说完果然一团身,骨碌到一边去了。
那头朱棠爬下马车,长喘了口气,这才回身把脸青口白的青荔拽了下来。青荔扶着她的手,哆哆嗦嗦道:“好姐姐,别晃,晕!”转而又小声说:“主子这是抽了什么疯啊……”可惜这大逆不道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朱棠一个眼刀子止住了。
朱棠让她先跟着主子进去歇息,自己强打精神指挥众人搬东西。
不多时,就见王府长吏冯德绍匆匆而来,跑得扑嗤扑哧的,鞋都快掉了,见了她,一个劲儿的“哎哟”,“我说姑奶奶哎,主子爷不是说好了三日后到么?这……这屋子还没收拾完呐。”
说来朱棠也是满腹狐疑,她看了一眼身后那几辆马车,主子这回几乎是把全部家当都搬来了啊,而且还把她和青荔带过来了,以往主子出门,可是从来不带侍婢的。这是准备长住了?
她一面心不在焉的应付了冯德绍几句,一面环顾起这小小院落来。这园子名为“伴春园”,偏居滴翠山一隅,远远望不见官道,周围也没有王公子弟的别馆田庄,只几处房屋粉墙青瓦,还算错落有致,只可惜是才漆过的,簇新得很。园子里有一口极大的湖,听说是从山上引来的活水,从大门口就能看见;绕着湖边尽种着些桃李杏子之类的果木,不过如今正值初冬,一棵棵光秃秃支棱着枝桠,偶有寒鸦栖于其上,闻人声而惊飞,入眼满目萧瑟。
朱棠心中有些发酸,堂堂齐王殿下,十四岁从戎,战功赫赫,如今年未及冠,却要困在这样的地方,壮志难酬。她问冯德绍,冯德绍也说不清主子是什么时候盘下的这个庄子的,打发他过来时,他还以为自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得罪了主子,才被发配到了这种地方。如今一看,肯本不是这么回事,主子根本就是派他出来打前站的嘛,这么一想,那张圆脸不由就带出一股子喜意来。
朱棠可没他那么乐观,低声道:“再找些人手,快些着罢,好几车东西呢。”
冯德绍一回头,正好看见四个人合力抬着一叠玉石屏风下来,也有些吃惊:“乖乖,怎么连这都搬来了?”
正说着话儿,就见青荔端着铜盆从里面出来了,面色看着好些了。她就近将水泼在院子里,看见冯德绍,忙上前见礼。三人又寒暄了几句,冯大管家这才平了喘,整理衣裳,进去叩见主子了。
青荔却没跟进去,而是拉着朱棠的手报怨:“这是哪门子破别院,还没王府厨房大。”朱棠忍不住戳了她脑门一下:“就你讲究,主子还没说话哩。”不由分说,就要拉她进屋。
却听赵允在屋里道:“朱棠呢?去把谌平喊来。”
朱棠脚下一顿,不由和青荔对看了一眼。
青荔一手捂着额头,一手推了她一把,满脸揶揄,做了个“快去”的口型。
朱棠闹了个大红脸,却不敢不应,只得道:“是,奴婢这就去。”
赵允洗了把脸,人也精神了不少,他搓搓手,隐隐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上一世朱棠和青荔都被他提成了姨娘。而谌平跟着他出生入死,最后战死在望野之地。那一仗打得惨烈,谌平替他挡了一刀,半个身子几乎被劈断,咽气之前却紧紧攥着他的手,拼尽最后一点力气说出四个字:放了朱棠。
他的脑海里几乎是“轰”的一下,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是多么混蛋,居然抢了兄弟的女人。
而他收到的最后一封家书,是青荔写来的。信上说,在谌平的死讯传回京城的那天夜里,朱棠吞金自尽,悄悄地死去了。
所以这一世,他一回来,赶紧麻溜地把朱棠给谌平带了过来。只是不知道上一世他俩是什么时候好上的,不敢贸然许婚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