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
易宝玲从黎修湛明显轻快且不要脸的语气中听出了这两人应当关系不错,她不由好奇起来,“知县大人是郭公子的父亲吧。”
要说在这丰县除了和王齐轩三人和黎修湛交好外,还有一人便是这位知县大人。
黎修湛伸了个懒腰,回头望了眼那扇被自己锁上的门,笑得开怀:“他哪能生出那般两面三刀,是人是狗都不知道的东西,郭莠是他继子。”
“要不是郭大头敬重他的亡妻,许诺过不会亏待郭莠,郭莠算个屁东西。”
“是啊是啊,自从郭莠来了风丰县和少爷成了同窗之后,少爷的名声就被他搞臭了。依奴才之见,就是这郭莠比不过少爷,使小手段让大家都疏远少爷,并且很成功!”这愤愤报不平说话的是打着灯笼的黎安。
他一直替自家少爷委屈,少爷明明是个单纯的好人。
易宝玲来了兴致,扯了扯黎修湛的袖子,“那些关于你的传言是他刻意为之?”
黎修湛低头看了她一眼,在她额头上轻弹而过,“一半一半吧,小爷可不是个什么好人,娘子你可要小心了。”
显然他不想提起,易宝玲也就没有再问。
黎安却是忍不住,“少奶奶,您别听少爷胡说,少爷他是个好人。”
咳咳咳……黎修湛后背挺起不说话。
黎安继续道:“少奶奶您可别被郭莠表面骗了,他坏着呢,当年少爷刚受伤,本来是可以治好的,要不是郭莠那个混蛋故意来刺激少爷,少爷也不会落水。没有落水,少爷脸上的伤也不会恶化,后面也就不会……”
“行了,看路。”听他扯得有点儿多,黎修湛一巴掌拍在黎安后脑勺上,“你闲的是不是,明天给爷搬木头去。”
黎安垂首嘀咕几句后应道:“哦!”
易宝玲淡淡的看着他,“那你和郭知县……”
“当年是他救了我!”想到这儿,黎修湛微微低下头,让人看不清情绪,“笑死个人,他自己也不会凫水偏要逞能,差点我们俩都淹死在湖里,他的手指也是在那时候受伤而断了三根。”
黎修湛的眼神闪烁,流露出一些伤感悲哀的气质。
“刚开始我很阴暗,偏执的认为郭大头既然是郭莠的爹,那他肯定是和郭莠一伙的。”
“后来的相处我才知晓,郭莠是郭莠,郭大头是郭大头。”
“那时候娘亲刚去世,我的伤尚未大好。老爹不知道那时在干什么,依旧在外奔波。”
“那天若不是郭大头,我黎修湛已经成了瑞菊湖里的水鬼。”
第一次跟人解释自己心里话的黎修湛感觉心中无比畅快,继续说道:
“其实我很感谢他,很多人也包括我爹,他们都认为我没出息,没长进,游手好闲无所事事,除了闯祸就是闯祸……”
易宝玲接着他的话想:那郭知县应当是看到了他的优点吧。
没多大功夫她又听他道:“咱郭知县就不一样了,他还认为我迟早会连他块儿霍霍死。”
听得动容的易宝玲:“…………”
空气突然静谧!
沉默了好半晌才听到另一道声响——
“噗嗤!”易宝玲没忍住笑出了声,伤感的气氛被他这么一带便歪了。
笑意未敛,她弯弯的眼睛和天上的月牙有的一拼,易宝玲说道:“黎修湛,你很聪明,做到了别人或许一辈子都做不到的事。”
娇小到经不起风吹的娘子站在他面前,黎修湛搞不明白她明明比自己还小四岁,怎么就有沉稳到匪夷所思的气质。
黎修湛觉得易宝玲是个很神奇的人,她一直都是温柔的人,不管和谁说话都会带着让人舒心的笑,眼睛却是平静到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这是一种沉稳的从容淡定,处变不惊什么的,真的很迷死人。
而她用那种酥酥麻麻的语气认真夸赞他,黎修湛整个人仿佛坠进一大坨里,对软又甜,浑身还黏黏糊糊。
他睁着眼瞧见对方踮起脚尖,同样伸手在他额头上一弹而过。
静默大概半刻钟
“嘶~娘子,你谋杀亲夫!”反应过来的黎修湛装模作样夸张的捂着额头控诉。
“有亲人关心呵护,有朋友仗义相助……黎修湛,无论是哪个世界,能拥有这些,都是很幸运的事。”她很想盯着他的眼睛,只是对方太高,她懒得仰头,脖子酸。
见他看了眼自己后便低下头,看着很失落的样子,黎修湛心内莫名心疼——
娘子比我还惨,巨丑无颜,爹妈不疼,捡的孩子没人爱。
黎修湛脑子灵光一闪,一个非常美好的主意顿生。
他恍惚间听到娘子的话:“你一会儿去你们常见面的地方时,好好和知县大人聊聊吧,你之前那样说,他一定会去找你。”
能打开一个封闭之人的心扉,这个长得并不那么友善的郭大人是个良善之人。
黎修湛嗯了一声,还没到宵禁,他眼观四面,马上就要走到人多的地方,娘子今日未戴面具,疙瘩脸还是别吓着别人了。
于是他停住脚步,在易宝玲询问的眼神中,黎修湛突然蹲在她的面前。
嗯???
易宝玲还未开口,对方已经迅速反手将她揽到背上,“别怕,我背你回家。”
佳人上背,黎修湛喜滋滋的同时也皱了皱眉,【她没吃饭吗,怎么这么轻?】
也只是惊了几秒的易宝玲嗯了一声,乖乖的没乱动。
这人的胸膛她撞过几次,够结实,这后背看着没什么感觉,现在真真实实趴在上面才知道有多宽广。
她把僵硬了的脖子慢慢放松下来,随后侧了下头贴在他的背上。
黎修湛心中一热,这种热直接窜到了脸上,“娘子刚说的‘别人或许一辈子都做不到的事’是什么事?”
易宝玲想了想,一本正经道:“……娶了我!”
黎修湛踉跄:“…………”
被无视的小勺和提灯笼的黎安:“…………”
嗝,好饱!
***
短暂的愤怒过后郭知县便冷静下来,更多的是无奈,小混蛋喜欢恶作剧也不是一天两天,他习惯了。
深吸了口气,突然意识到自己处在的位置,又连呸呸两声,“先记着,改天去黎佑那里知会一声小混蛋的罪行,讨几坛好酒回来压惊。”
两名捕快跟在郭知县身边的时并不短,知道郭知县看似很讨厌黎修湛,实则却是很看重他。
不然也不会在许多次黎修湛明明惹了事闹到衙门,郭知县睁只眼闭只眼。
这究其原因,大概是郭知县那个继子不太讨喜,反而关注这个和继子眼不对眼,鼻子不对鼻子的商贾公子。
“大人,可要属下去把门劈开?”其中一名精壮的捕快问道。
只要遇上案子,郭知县便很认真,他在董君行被掀开了白布的尸体上下来回看了一会儿,最后将目光定格在死者头顶。
没有回头,摇摇手道:“不必了,一会儿小混蛋自会良心发现来开门。”
细细听到门外越来越远的脚步声和说话声,捕快还想说什么,但见知县大人已经沉浸思考中,他便没有打扰,想着一会儿再说也是一样的。
只见郭知县用断了小指,无名指和中指的左手,从死者头发里面夹出两根银针细细端详。
原来小混蛋说的线索是这儿!
他一直以为死者死于心脏被刺,现下实则不然,大概是因为死者头顶的银针。
这样一看,死者应该是先中了两根银针,而后凶手怕死者没死,所以在心口位置补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