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寒风戚戚,树林里格外森寒,一阵风刮过,干透的枝桠干脆得再也撑不住咔的一声落地。
披着黑色斗蓬之人并未受半分影响而径直踩过,手上的灯笼随着灌入的风忽明忽暗,没走多久,黑斗蓬停住,“拂生晓月,地震高岗。”
高昂清脆的声音落地,树林又归于一片沉静,若非那一点火光,根本看不出这里站了个人。
“唯我教众,清水长流!”
随着这声并不清脆的女音落地,黑斗蓬转身回望,便见黑暗中一道与黑夜完全不相衬的白衣俏影自空中使着轻功朝她飞来。
白衣倩影落地的同时,她的身后也跟着出现一批黑色斗篷人。
“师傅!”黑斗蓬见白衣人落地,明显激动的上前想要揽住对方的手臂。
这一激动,便抖落了她头上的连帽,俏丽的脸展露无遗。
此人正是把自己关在房间不出门的葛清婉。
白衣人脸戴面纱,一双眼睛秋波荡漾,但对方眼尾细细的纹露昭示对方不再年轻。
她温声道:“婉儿,近来可好?”白衣人微微往后退了半步,不着声色避开了葛清婉的触碰。
葛清婉自然感觉到了白衣人的躲避,心内失落,娇俏的脸上满是委屈,“师傅,湛大哥他欺负徒儿,居然对徒儿见死不救。”
白衣人听了她的话,眉峰紧蹙,面纱被风吹得紧紧贴住脸,“你想怎样?”
“我……我也不知道。”葛清婉垂眼说道。
她是知府千金,同龄之人无论男女,哪个不是对她恭敬讨好,可是偏偏只有黎修湛,不仅对自己不假辞色,就连多余的眼神都不给自己一个。
想到这里,葛清婉特别委屈道:“为什么呀?他为什么会这么对我,当初他掉湖里也不是我一个人的错啊,凭什么全怪我。”
谁让他那时那半张丑脸吓到我了!
葛清婉在心里补了一句。
正因那件事害她离家三年,黎修湛居然还记恨着。
白衣人显然对她的这些事情不感兴趣,她问道:“婉儿,现下有件事需要你去做,你可愿意?”
葛清婉不解,“师傅交代之事,徒儿肯定愿意啊。”
“婉儿也知道我教乃惩恶扬善,在黔江一带深得民心,先皇听信小人谗言将我教铲除,当今圣上不辩是非,现下又要对我教赶尽杀绝。”
这些她当初入教时便已经听过的话被重新提起,葛清婉掩下不耐烦,静待师傅的重点。
“当今圣上当年登基,至亲手足死的死,残的残,只有其胞姐谨敏长公主安然无恙。
不仅是因长公主没有威胁,而是圣上的登基有长公主的一份功劳在里面。”
“圣上敬重长公主,长公主说的话圣上还会听上几分。现下长公主南下到丰县便是来寻失散多年小郡主。”
葛清婉问道:“师傅是想让徒儿找到小郡主吗?”
“不!”白衣人摇头,“你就是小郡主!”
****
葛清婉悄然回到房间坐在铜镜前,脑子里划过无数惊异。
不久前师傅对自己透露的计划让她蠢蠢欲动的心兴奋不已,葛清婉望向铜镜中自己那双已然变得沾满欲望的眼睛,勾起一边嘴角。
冒充小郡主,若不慎被揭穿,冒充皇亲国戚乃株连九族重罪。
但若不做,师傅对自己失望不说,也永远都得不到黎修湛的尊重。
自己成了小郡主,身份高了不止一点两点,有长公主撑腰,就算黎修湛记恨当年之事,高傲不可一世,还不是要对自己俯首作揖。
边换衣服,葛清婉思绪飘得老远,她抬起洁白的胳膊才发现十天前逛街时买的血玉手串不见了。
原本是串小小的血玉手串,但她就是格外喜欢,花重金买下让人改过便成了一条红白玉相间的手串。
六颗血玉上都刻有字,连起来似乎是“宝姝吾珍永安”。
葛清婉想了半晌,才想起来是前日自己一气之下甩给她爹了。
“婉儿,要证明小郡主身份,有两件东西,一是平安锁和红玉手串,还有一样便是胎记,据我所知小郡主的左边小腿上有块红印记。”
师傅的话犹然在耳边,葛清婉掀起裤脚看着左小腿上不大的青色印记。
巧合的事那么多,为什么不再巧一点,是红色的该多好。
她起身走到床前,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把匕首,含着匕首外壳,目不转睛地在小腿的印记上扎了下去。
剧痛让她浑身颤抖。
唯一一个念头:我就是小郡主!
没多久,葛清婉便上药,包扎。这些事做好后,她飞快换好衣服去找自己的爹。
葛方善和黎佑不欢而散,到黎佑离府至今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他还气得满面通红。
“爹爹,您歇息了吗?”葛清婉见书房的灯光闪烁,上前扣门问道。
听到门外女儿的声音,葛方善愣了半晌,光顾着生气都忘记女儿已经三天不吃不喝没出房门。
这下女儿主动来找他,大喜过望,葛方善连忙去开门,“女儿啊,你终于出来了,饿不饿,我让人……”
“爹爹,女儿不饿,女儿对不起爹爹,前日不该对您发脾气。”
不发火的葛清婉还是温婉的,只是她的思路有点让人跟不上。
就比如黎修湛。
葛方善真不明白她在执着什么?让她嫁给黎修湛,她又不肯。那干嘛还要去招惹?
葛方善正欲往下想,便听女儿对自己道:“爹爹,血玉手串呢?女儿很喜欢,可否还给女儿?”
听她这么一问,葛方善恍觉刚才都忘记和黎佑说这手串之事。
再看女儿乖巧温婉的样子,想到黎佑说的那些话气就不打一处来。
什么女儿故意坠落楼梯投怀送抱,这分明就是黎修湛和王齐轩两个王八蛋合起伙来欺负他的女儿。
索性也不管什么手串平安锁之事,说不定这东西就是从哪家首饰店流传过来的,小郡主根本不在这里。
长公主找女儿找就找吧,届时自己让人查县里的人口簿子,随便糊弄过去就行了。
越想越觉得可行,葛方善把手串自怀里拿出来,“这手串在婉儿手上戴着真是好看,这是哪里来的?”
葛清婉眨眨眼,一派无辜与天真,“爹爹,这不是女儿打小就佩戴着的吗?”
葛方善望着女儿的眼神逐渐深了起来,从小有没有这串红玉他再清楚不过,何以女儿会这么说?
“婉儿,你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