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宫人不解时,胡平与赤心却已经各自安排去,很快黑衣的部曲将殿内团团地包围住,曹承听到外面喧哗,满是不高兴地走了出来,吼道:“吵,吵什么吵,都闭嘴。”
可是出来一看到站在门口的曹恒,立刻精神了,“母皇。”
曹恒直接无视他,吩咐道:“去搜。”
莫忧一顿,曹恒已经再次地吩咐,“去。”
再想不去,曹恒都生气了,连曹恒吩咐的事都不去做,他们还想留在曹恒的身边伺候?
“诺。”作一揖,莫忧带着人往曹承的屋里去,曹承惊得看向曹恒问,“母皇这是何意?”
曹恒没有回答,曹承想要拦着,曹恒已经斥道:“跪下。”
曹承硬着脖子满是不解地问道:“孩儿不知做错了什么,叫母皇如此盛怒?”
“跪下。”并不回答曹承的问题,只是重申她要曹承做的事,曹承想要据理力争,曹恒一记利目扫来,曹承最终还是跪下了。
而莫忧带着人一进去,屋里的人也都涌了出来,“殿下,他们,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曹恒看着曹承屋里出来的人,只轻轻瞥过,刚刚还一脸委屈不满的人在见到曹恒之后都连忙地跪下了,“陛下,不知陛下驾临,臣失礼,失礼。”
负手以立,曹恒根本就不将他们放在眼里,只等着屋里的消息。
没让曹恒久等,莫忧在这个时候捧着一件黑色的夜行衣出来,曹承本来还在想是出了什么事,在看到那件衣裳时终于是变了脸。
赤心上前帮着曹恒将衣裳打开,果然看到有一处缺了一个角,曹恒拿出刚刚宋徒给她的衣角一接,正好对上。
“母皇。”曹承根本没想到自己竟然给别人留下那么大的把柄,惊得唤了曹恒一声,曹恒道:“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曹承自己做了什么事他心里不知道?
“我没什么可说,曹叡被刺就是我所为,如何?母皇是要大义灭亲?啪!”曹承挨了一记耳光,曹恒从小到大从不加一指于他身,这一次,曹恒显然是气极了!
“杀人你还觉得自己有理?”曹恒极是不喜曹承这样的态度,而曹承的嘴角都流血了,他却好像破罐破摔一般,“无理,不过是杀人偿命而已,好啊,我偿还给他,母皇只管杀我。”
“啪!”曹恒再打了曹承一个耳光,“你以为朕不敢杀你?”
“敢,有什么是母皇不敢的,更别说我又不是你唯一的孩子,母皇想杀我,杀啊!”曹承这辈子从来没有这样跟曹恒说过话,可他似是豁出去了一般,“杀了琴娘的人,我一定会杀了他,一定会!”
曹恒冷哼一声,“如此好骨气,极好。来啊,将他押入大牢。”
“陛下。”没想到曹恒还真是要将人关进大牢,胡平也好,赤心也罢,都着急地唤了一声,曹恒却像听不见他们的说话,再次喝道:“押入大牢,从现在开始,不许任何人见他。”
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赤心除了听命又能如何。
曹承听着冷冷地道:“母皇不应该把我关起来,而是直接杀了我。你不是说过,如果我敢违犯大魏的律法,你会第一个杀了我,母皇一向言出必行,怎么这一次不动了?”
“殿下。”听着曹承这似是迫不及待想死的口气,一旁的人都唤了一声,曹承置若罔闻,只盯着曹恒。
“母皇是知道的,我是傻,不及母皇,也不及衍儿和永乐,可我认死理,我认准的事,八匹马都拉不回来,杀了琴娘的人,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定会杀了他,定会。”曹承竟然敢冲着曹恒撂狠话。
“拖下去。”曹恒一脸寒霜,叫曹承气得不轻,听听他这话说的,是把琴娘的死也怪到了曹恒的头上,还真是够胆大的。
“母皇不要以为我在说笑,我也是说得出做得到的人。”曹承像是生怕曹恒不把他的话当一回事,急急地叫嚷着,一群人听着都担心死了,不确定曹承是不是疯了,怎么敢再三跟曹恒重申这一句话,这是想死还是不想死?
拿下了曹承,曹恒连看都不看一旁的人,转身即离开,本来生怕曹恒会因曹承的之事迁怒于他们的人看到曹恒离开都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随即想起曹承叫曹恒押入了大牢,似乎因为曹承动了什么不该动的人。
曹叡被行刺那么大的事,整个洛阳都被震惊了,还会有谁不知道这事,细细一联想,妈啊,赶紧回家把消息告诉家里能做主的人。
而曹恒没忘记在太极殿内待着的宋徒,“曹承已经被朕打入大牢。”
宋徒刚刚就拿不准曹恒会怎么做,亲耳听到曹恒的做法,整个人震惊地看向曹恒,唤了一声陛下。
“这件事,朕会给你们一个交代,更会给睿王一个交代。”曹恒的声音幽幽传来,听在宋徒的耳朵里,宋徒只觉得头痛,真痛!
此事要给天下人,给曹叡一个交代最妥当的做法就是让曹承杀人偿命,可是啊,这是曹恒的亲子,大魏的大皇子,更是一个以战功立世的将军。
不管曹恒怎么做,事情都不可能善了,宋徒都要为难死了,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出的洛阳宫,看着依然明朗的天空,宋徒被刺痛得闭上眼睛,半天才幽幽吐道:“要变天了。”
暴风雨即将要来临了,曹承因为一个女人做出那样的事情,为难的人只能是曹恒,曹叡……这个局,或许也只有曹叡能破。
这个念头一起,宋徒就想往睿王府去,又想起来曹叡伤重引发高热,卧床许久,一直都不见客,他这个时候去,万一把曹叡气出个好歹来……还是算了!
可是这第二日,因着曹恒虽然将曹承押入了天牢,却没有说曹承犯了什么错,为什么曹恒要将他押入天牢,大臣们自然是就此事问询曹恒的。
曹恒眼见着这些人步步紧逼,大有曹恒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该放了曹承的样子,宋徒这个京兆尹府同样皱紧了眉头,怎么听起来这些人说的都是反话。
“京兆府尹。”宋徒早年就跟了曹恒,这么多年来,曹恒从不受臣子掣肘,这一次,就因为曹承,曹恒得有多为难!
听到曹恒一唤,宋徒连忙出列,“臣在!”
曹恒道:“告诉他们,为什么朕下令将曹承打入大牢。”
宋徒已经注意到,曹恒第二次直唤曹承的名字,站在宋徒的立场,宋徒知道应该帮着曹恒维护曹承,可是他是大魏的京兆府尹,受害人险些丧命,他的职责是帮那一个人讨回公道,而不是庇护一个凶手。
这个思路一理清,宋徒道:“半月前,睿王被刺,臣奉命查查此案,昨日由陛下亲证,刺杀睿王者,正是大皇子。”
本以为曹恒不会说破,宋徒这个忠于曹恒的人也一定不会说出,他们正好就此为难曹恒,扬眉吐气,把这么多年受了曹盼的气,曹恒的气,全都还回去。
万万没想到,曹恒都不用他们怎么追问,人已经把话头丢给了宋徒,而宋徒,一点隐瞒都没有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洁明了说得清清楚楚。
“还有什么想问的,京兆府尹在此,你们只管问。”曹恒补充一句,让他们有话只管说,本来咄咄逼人的臣子们私下交换了一个眼神,最要命的是政事堂那几个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作声,既不与曹承求情,也没说让曹恒的严惩。
想来也是,那是曹恒的亲子,曹恒要如何对曹承都无妨,若是被人逼着当真处置了曹承,就他们还可以立足于政事堂?
能理解上面的人为什么不说话,而他们自己想要达到的是什么目的,也必须要不顾一切的出手,否则……
“陛下,既然证据确凿,不知陛下要如何处置大皇子?”此时此刻,没有人想问宋徒这件案子的细节,比起细节来,难道不是如何处置曹承才是重点?
“你有什么提议?”曹恒一副纳谏的样子,提问的人本是要等曹恒回答的,结果倒好,曹恒完全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反倒是要他提。
目光灼灼盯着那人额头止不住地冒冷汗,曹恒再次问道:“你有什么想法只管说,朕听着。”
已经被曹恒再次催促了,这人额头的汗更多了,半天才张了张嘴道:“依律法而定?”
“依大魏律法,杀人偿命,睿王虽然未死,却也身受重伤。而大皇子,纵不是陛下之子,也是大魏将军,战功卓越,若判以偿命,只怕水军的将士都不会答应。”最先开口的人竟然是姜维,他也是武将,最是懂得武将们的心思。
“姜将军此言差矣,因为立下战功就能肆意妄为,杀人可以不偿命,陛下又何必重申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吵吧,都吵起来吧!曹恒不意外会有这样的场景,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地看着他们吵,最后是谁都说服不了谁,因为吵得不可开交,也没有让曹恒立刻就做决定的意思,这样一来,曹恒也只管让他们吵下去。
曹叡本在府中养病,得知这些消息之后,多日阴着的脸终于是露出了笑容,可是,张昭再次登门。
曹叡的脸色在得知张昭再来时变得十分不好,阴着一张脸,随从刚要开口代曹叡将张昭打发了,曹叡却张口道:“去请他进来。”
“是。”曹叡发了话,侍从立刻听话地退去乖乖的将人请进来。
张昭进来看着曹叡躺在榻上的样子,“睿王经此重创,怕是要折寿几年。”
“如果你来是想说这样的话,你可以滚了。”十分不善地说话,曹叡对待张昭全无在他人面前的笑容与谦和。
“这才是真正的睿王,什么温和有礼,心系大魏,都是睿王装出来的样子,是陛下,甚至是大魏想要看到的而已,并不是睿王果真想做的。”张昭指出曹叡藏得极深,偏偏却在他的面前,暴露了真正的自己。
“你与我有何差别。”曹叡讥笑一声,满是嘲讽地看着张昭。
“有,睿王只求生,而我更求复仇。”张昭走近了曹叡,用着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与曹叡吐露。
曹叡道:“那与我何干?”
……张昭笑了笑,不需曹叡相请,他已经在曹叡一旁的榻前坐下,“身为大魏的臣子,知道我的身份,睿王应该告发我才对,为何却没有?反而一而再再而三的让我入你的府来?”
“容我提醒你一句,你是不请自来,我的人没能拦住你,并不是我请你进来的。”曹叡并没有由着张昭说什么是什么,他们之间的关系没有那么亲近。
张昭见他到现还要拼命的要跟他撇清关系,露出了一抹笑容,“好,就算是我强行闯入睿王府,强行要见睿王。睿王以为,陛下将大皇子下狱,是要为你主持公道,还是不?”
曹叡不紧不慢地道:“人已经被关入了大牢,我并不急着马上就要得到答案。”
“那不如我们打个赌。”张昭没能从曹叡的嘴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来也不急,反倒是继续提出另一个主意,想要诱着曹叡上他的船。
曹叡看向张昭,张昭已经继续地道:“我赌陛下一定舍不得杀死大皇子。可是,这件事到了现在,陛下唯一能善了的办法只有让你出面与大皇子求情。”
受害人不愿意再追究杀他的人的过错,曹承才能免受律法的惩处,又让曹叡帮着曹恒堵住天下悠悠之口,这实在是一个好主意,极好的主意。
但是,这于曹叡就不是什么好事了,面对要置自己于死地的人,杀了凶手报仇那才是他想做的,为人求情,让那人以后再有机会杀他第二次?
他这一次能活下来是运气好,下一次,未必能有这样好的运气了。
曹叡越想着,目光越发幽深,张昭看到这样变化的曹叡十分满意。
“你藏了那么多年,为什么藏着我以为不用我提醒你,现在你那么急切的出面,更想将我拉上船,打的是什么主意?”曹叡没有完全由张昭牵着走,张昭说出这样的话,挑动曹叡是为了什么,曹叡总要先弄清楚的,否则又怎么会跟这样的人有什么联系。
张昭笑笑道:“自然是因为等到机会了,大好的机会!”
“你认为好的机会,又急于拉我上船,我以为我已经拒绝了,你依然上门。”曹叡依然不善地盯着张昭,张昭道:“因为我以为睿王也会想要夺回本来属于你的东西。”
“睿王这些年为大魏都做了什么,我清楚,睿王心里也有数,但是得到的是什么样的回报,在儿子和重臣之间,谁都会选择儿子,尤其是像皇帝那样自私的人。”
“这么多年来,为了堵住天下悠悠众口,大魏的两位女帝是怎么做的?她们一直都标榜自己是一个公正的人,同时也要求天下人都做到公平,然而事到临头,她当真做到公正了?哼,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如此,睿王又何必为他们卖命。”
张昭在蛊惑曹叡,曹叡冷眼旁观着,“难道现在要杀我的大皇子不是已经入狱了?”
“若是按从前女帝的风格,证据确凿定然已经定罪,还会等到现在?我刚刚说的话,睿王不相信,那我们就睁大眼睛好好地看看,女帝陛下是不是会来找你,让你出面救她的儿子,救人之时,也不愿意让别人知道,是她求的你。”
张昭言辞凿凿,似是料定了曹恒一定会这么做一般,曹叡嗤笑一声,这时候外面有人急急地行来,“王爷,王爷,陛下来了。”
刚刚还不屑一笑的曹叡立刻被打了脸,张昭一副你看我所言不虚的模样,曹叡盯着张昭,“进去里面藏好了。”
竟然不想让曹恒看到张昭。
张昭闻之笑意更深了,快步地往里另一间屋里去,而在他藏好之后,曹叡才道:“去请陛下进来。”
说着还打算起身,外面已经传来曹恒的声音,“兄长伤重未愈,不必多礼,躺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