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完全驶入闹市区域,承平大街来去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去不停,像是一条汹涌澎湃的大江。耳边嘈杂,不规则的车轱辘滚动的声音,众多的脚步声,百姓的谈论,商贩的吆喝,全都一股脑混在一起,分不出你我。
唇齿之间都是江川的味道,卫炤脑袋有些混沌,晕晕乎乎的,竭力在亲/吻之间寻找喘气的间隙,江川的唇软软的,让卫炤想起了小时候吃的香甜的软糕。
直到江川满意地放开卫炤,但还抓着卫炤的两只手,卫炤抬头,正看见面前的人餍足地舔了舔嘴唇,眼睛微微弯起,泛出棕色的眸子晕染出一片笑意。
卫炤想要说些什么,但又觉得说不出来,只好撇向一边,觉得面上有些发烫。
“大人,到了。”车架缓缓停下,万晓岩朗声说。
“到哪了?”卫炤一边问一边挣开江川的手。
万晓岩还没回答,江川有些遗憾地收回手:“青崖司。”
卫炤撩开帘子,四四方方的小窗子,青灰色的建筑,正大门挂了一个牌匾,正是皇帝秦玄御笔亲书“青崖司”三字,正是取“且放白鹿青崖间”之意。
万晓岩走上前,向守门的人拱手,然后低声说了几句。卫炤看见守门的逐鹿卫惊讶地看向自己,卫炤迎着他的目光微微点头,那个逐鹿卫规矩地行李,转身一路小跑着进去报信了。
自回京,秦玄传召得急,卫炤来不及回青崖司,连官服都是紧急换的。
江川掀开门帘:“哥哥?”
卫炤抬了抬下巴,意思是问他去不去,江川轻轻地摇头:“哥哥必有许多事,我就不去打搅了。”
倒有自知之明。
卫炤低头走过门,稳稳地落到地面上,万晓岩把他坐骑的缰绳递到他的手边。
张祜和李青樟带着几列逐鹿卫匆匆地走出来,单膝跪地:“恭迎首尊大人回府。”刷拉拉一阵衣料摩擦的声响,卫炤负手走过头顶上高悬的牌匾。
张祜的李青樟跟上来,小声汇报着各种事宜,卫炤依旧艰难寻找空子回头望,万晓岩已经走回了马车旁,马车的窗子的帘子掀开一角,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到,但卫炤仿佛依旧看到了江川的眼睛。
晚间,一切事物处理完毕,李青樟和张祜都退下,房间里只有卫炤一个人,烛火旋转起舞,光影变幻,仿佛她的轻柔水袖,逶迤如蛇。
卫炤放下笔,揉了揉隐隐作痛的眼睛,疲惫地吐出一口长气,皱眉按着自己的额角。四周静谧,冬日的夜晚什么也没有,唯剩一片黑暗,卫炤突然起身烫了脸,见四下无人,就从袖口里抽出那张纸条。
那张在混沌中伏枥塞给他的纸条。
卫炤展开来看,脸色愈来愈凝重,半晌都说不出话,他最终叹息着,将纸条置于烛焰上方,火苗气势汹汹,很快吞没了带着墨痕的纸条。
翌日清晨,江川睡得昏昏沉沉,梦里的情景衔接迅速,仿佛走马灯一般走得迅捷而又自然。一会是在竹林大青石上喝酒的卫炤,一会是倒在血泊中的卫炤,还有拿着尖锐闪着寒光的寒湫的伏鹿......
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向他伸出了手,那人的脸模糊不清,眼尾的泪痣却清晰可闻,他想也没想,直接用力抓了上去。
——“嘁,狗崽子。”卫炤倒吸一口冷气,暗骂道。他溜进了江川的卧房,见他睡得正好,结果才刚刚走到床边,就被突然发疯的江川一把抓住,力道非常大,抓得他手疼。
卫炤下意识要甩开江川的手,却在看到紧锁眉头的江川后改变了主意。卫炤伸出手,手在半空中逡巡着,最终轻柔地抚上江川的眉头,想要抚平躺在床上那人紧锁的眉头似的。
手指没动几下,床上之人猛然睁开了眼睛,正迎上卫炤,两人一时面面相觑,相对无言。
江川首先启口,他刚醒,嗓音还有一些干涩:“哥哥怎么来了。”
卫炤顺坡下驴,收回手,向后退了几步,装作无事地站直:“突发好心,想带你见一个人。”
“谁?”江川翻身起来,扯过搭在一旁的衣服,极自然地在卫炤眼前不紧不慢地穿,理所当然似的,丝毫没有让卫炤避开的意思。
卫炤不自然地哽了一下,偏过头:“谈旌。”
果然引起了江川的注意力:“哥哥能带我去见谈馆阁?”
“为何不可?”卫炤反问:“既然守卫由逐鹿卫负责,那我自然能让你进去。”
“为什么?”
“怎么说谈旌也能算是你老师。”卫炤这样说,手指无聊地玩弄着空茶杯。
江川笑了一下:“哥哥,替我拿一下腰封。”他指着卫炤手边不远的灰色绣回文的腰封。
卫炤也没多想,拿了递给江川。江川却并没有自己穿的意思,理所当然地提起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