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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安神散(1 / 2)

书剑山上有一亭一泉一庄,碧色山泉从山顶蜿蜒而下,带着一股天然的冷冽气息,溅起白色的水花,山泉上游有一个翘角亭立在岸边,朱色的柱子,顶上铺着琉璃瓦,底下有一个硕大的白色的石头,石头上端居然是平的,平滑得像一面模模糊糊的镜子,站在旁边往上看,还能瞧见自己的一圈黑影,这石头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暗青色带着细碎不规则的纹路,还有些透明,能透过一丝丝光。这块石头旁边摆了四个汉白玉的小石桩子,看来这块大石头索性被当作椅子使了。

江川随着大师兄迈过山门,一路再向上,远远地就看见他家师父的身影端坐在亭子里头。

姚岐回头见着江川的笑脸,先是有些欣慰,眼神却又沉了下来,道:“泽冱,在为师和你大师兄面前,何必这样。”

江川愣了一会,随即将自从迈入晏京就一直挂着的笑脸陡然收了回去:“师父,弟子......”他这时敛了笑意,整个人的气场都变得不一样,浑身冷冰冰地,充满了“生人勿进”的气息。

“自从秋瞑走了,你就老这副样子,明明不是你本身的性格。”姚岐拿着手里扇子敲了一下那石头桌子,发出清脆的声响,六年了,他看着以前那个脸皮薄拒人于千里的小弟子,慢慢变成了早亡的二弟子的样子,如出一辙,养成了一副浪荡子弟的模样。

江川低头苦笑:“没办法......弟子忍不住......”每次遇到任何事,他总会想,如果那人还在,以他的性子,他会怎么做,想得多了就这么做了,做得多了就没有办法再停下来。

江川这次回来,一是不知怎的内伤加重了需要回来养一下,二是药也快要吃完了回来拿。他后来练武只追求一个“快”字,逼迫自己一日又一日地苦练,压榨自己的心神与身体,很多次带着一身伤和几乎站不住的腿脚回到屋子,倒床上立刻就能睡着。

这样熬怎么可能不受伤,裴时休拦不住他,最后还是姚岐发话让裴时休打晕了,江川这时候已经受了严重的内伤,半夜还会咳血,年少时对身体的伤害到了一定程度是不可逆的,这些年慢慢调养,药也没断,才慢慢好了起来。

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饿了,久违的疼痛又造访他,他趁着有时间回书剑山一趟,好歹养一养。

裴时休已经给他准备好了,江川向姚岐请安后,就跟着裴时休回静室。像往常一样,他扎完针把自己慢慢地沉浸在在气味刺激的药汤里:“大师兄,这药汤怎么味道变了?”

刚准备出去的裴时休笑着回头调笑他:“医术不怎么样鼻子倒挺灵,师父给你换了新药啦。”

江川懒懒地应了一声,感觉一股暖流顺着热烫的药汤在他的血肉里游走,又钻进骨髓里,浑身热乎乎的,那隐隐的疼痛已经完全被压制下去,他干脆闭上眼睛,准备睡上一觉。

青崖司。

何洋封好的证词已经让张祜悄悄地传过来,卫炤仔细地看过一遍,何洋说的挺详细,还附上了一些细枝末节的小证据,想来何洋当初应该是既不赞成,即便因为爱女没有说出去,还是暗暗留了一些证据,可能那时候,他就预知了今天的情形。

卫炤看完,仔细地封好盖上火漆,让张祜也走青崖司的密折,避过众位大臣直接递到皇帝的案上。

张祜前脚刚走,李青樟就风尘仆仆地回来了,他直接往那几位大人身边的人查,现在已经查的七七八八,回来向卫炤报一下。

卫炤点头:不错。”

恰好快到午饭的时候,卫炤就顺便叫李青樟留下来吃了再去办事,张祜性子活泼些,虽然做事不怎么严谨,但偶尔也能有奇思妙想出乎意料,平常偶尔也喜欢买点零嘴,和晏京里的官员门也处得不错,算是青崖司为数不多的人缘还行的人。和张祜相比李青樟性子有些冷,和这副身子的原主人相似度很高,不甚在意吃食,自然对于青菜豆腐也觉平常的很。

卫炤就吃得有点无聊了,觉得嘴巴里总是没有味道一样,他用舌头舔过自己的牙齿,却突然想起那包装满了零嘴的小包裹,卫炤的目光越过李青樟挺直的脊背,看到床边小柜子上头那一方小小的白丝帕,可能昨日随手放在那没收拾。

卫炤看着那帕子,突然有点想念那些小黄鱼和红薯饼等各色零嘴。思绪起了头,就一发不可收拾,他又想起了江川眨巴着的眼睛,想起江川把包裹从桌子底下递给他时手指的温热的感觉,想起那天在伏宅大堂里江川放大的脸和微微湿润的的气息......

他赶紧摇头,都在想些什么呢??

李青樟在旁边有点懵,问:“大人,怎么了?”

卫炤回过神,暗暗吐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没什么。”

李青樟见惯了卫炤独当一面的样子,总以为他做什么自然有他自己的理由,不疑有他。在吃完了最后一口饭,就继续出门查人去了。

卫炤松口气,昨天睡得有些迟,现下有些犯困,他不想难为自己,就直接和着外衣躺回床上,装作没有看到那方帕子的样子,结果躺了一会也睡不着,干脆起来把帕子塞到柜子里才安心地闭上眼睛。

那边书剑山,江川已经在药汤里跑够了时辰,正慢条斯理地穿好衣服,坐在椅子上拿了一条帕子慢慢地把沾了水的头发擦干。

等一切都弄好了,他自觉一身轻,讨人烦的疼痛消失了,疲倦感也一扫而空,觉得精神了不少。

姚岐还是坐在亭子下,只不过摆了一架琴慢悠悠地拨着,见江川出来了,琴音就停住了:“怎么样?感觉好些了?”

“师父换了什么药?药效这样好。”江川还是不自觉地露出了和当年卫炤相似的笑容。

裴时休把包好了好几包药给他,又给了一个瓷瓶:“师父改了药方,这几包药小师弟慢慢炖着,五天喝一盅,这瓷瓶里的是今天你泡的这个药汤,要是还觉得疼或者精神不济,就拣一粒放澡盆子里。”

江川接过:“谢过师父。”末了,他又有些迟疑地问:“师父这有特制的安神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