钩吻,又名断肠草,入口则钩人候吻,故名钩吻,在久远的传说中,炎帝神农氏尝百草,最终,就是亡于此草。钩吻的师父当初给他起此名,便是有此意。
近来逐鹿卫接管了刑部大牢,此时钩吻在牢内奄奄一息,逐鹿卫有了卫炤的命令,未伤及性命。
有了逐鹿卫,这里守卫森严,他想死,他没法死,也不敢奢求能逃出中天。地牢门口传来脚步声,钩吻勉强抬头,看清了鹿衣精细的下摆,他笑了一下。
“我昨天抓到的人,可不只你一个。”卫炤道。
钩吻有些惊诧地抬起头。
卫炤伸出手晃了晃牢房中沉重的的铁索铁链:“你何必一直为你家主子瞒着。”他负着手走了几步:“宋国公的罪七七八八的也不少这一个。”
“晏京里的人都知道宋国公已经在刑部下狱,你们又何必要去国公府一趟。那只有一个原因,有个东西,必须要你们去拿。”卫炤隔着牢房门瞧着里面那个身影,他盯了片刻,极惋惜地叹了一口气:“本来想让你将功折罪,留一条命,看来,你不愿意?”
他又补充:“一个人引开注意力还可以让另一个人得手,主意不错,但只派两个人,是不是有点太瞧不起我们青崖司了?”卫炤笑:“我会蠢到不留人在国公府?”
刑部牢房潮湿昏暗,只有偶尔的几丝光芒,钩吻顿在那一动不动,良久才像是反应过来似的:“是我们计算失误,我这条命,给你们吧。”
卫炤忍不住啧啧了几声:“你这条命多稀罕啊,说得好像我们青崖司什么都要。”他摆摆手,懒得说了。
正是好天,出了地大牢,眼见碧空如洗,一派祥和之态。李青樟道:“大人,那这个人怎么办?”
“留下吧。”卫炤道,他翻身上马,拉紧缰绳:“我瞧他身法不错。”
“让弟兄们沿着那什么......钩吻,把他走过的路,搜一遍。”
“是!”李青樟抱拳。
经过承平大街时,卫炤和李青樟远远地看到一辆马车。这辆马车装饰得不错,檐边上挂了一个主人的名牌,卫炤看去,看到了一个“江”字。
“这是哪家的马车。”卫炤一时半会还没想起。
李青樟驱马上前,在卫炤身旁道:“这是新入仕的大理寺少卿,江川江大人的车。”
卫炤这才恍惚想起,淮阳江氏的旁支出了一天才少年,名川字泽冱,在淮阳才名斐然,于是江氏二房收其为义子,此前不久,淮阳郡守特荐其入朝,甚受皇帝青睐,受封大理寺少卿。听说这位江大人入职以来还没有干过多少事,卫炤只看到姓确实印象不深。
李青樟的声音传过来:“对了,大人,这位大人的宅邸,就在大人伏宅的对面。”
卫炤不知道自己几乎不回去的房子究竟算不算他的宅邸,伏宅对面的宅邸一直空着,这下倒终于有人了。
正说着,江家的马车与卫炤的距离已经拉得很近了,这时候江川刚寻到账本,从宋国公府出来,在回大理寺的路上,两队人马擦肩而过,过去之后,江川像是随意问起:“刚刚过去的是谁啊?”
他问得随意,车夫也答得随意:“奴才见他们穿了鹿衣,应该是青崖司的大人们吧。”他又补充:“只是那位领头的大人气宇不凡,生得也好,怕是位大人物。”
“哦?”江川的语气带了些笑意:“生得好?我倒好奇,是哪位大人物。”
他叫了万晓岩一声,用还拎着酒杯的那只手掀开帘子,万晓岩对江川点点头:“大人,是那个人不错。”江川笑了,用另一只手摸出刚刚那个匣子:“你把这个给青崖司吧,然后把刚才的事跟他们说一下,不知道帮不帮得上忙。”
万晓岩应声,伸手接过匣子。
卫炤刚刚回到青崖司没多久,留守的张祜就递上来了一个匣子:“这是大理寺递过来的。”卫炤放下了手里的笔,去仔细地看那个匣子。
万晓岩跟着张祜一起进来的,他行了礼,就把在宋国公府家的事说了一遍。等说完了,卫炤也恰好放下了匣子,一双漆黑的眸子盯紧了万晓岩:“你家主人是谁?”卫炤刚刚才在路上见到这个人。
万晓岩一动不动,很平静地答:“大理寺卿江川,属下是江大人的近卫。”
卫炤皮笑肉不笑道:“那谢谢你家大人的一番苦心了。”
江川这一出手,可比大理寺那帮子人有能耐多了,卫炤看着万晓岩离去的背影,默默地盘点着,转头对张祜道:“那你亲自去大理寺一趟,复制一份账本,瞧瞧情况吧。”
“是。”张祜领命退下。
卫炤想了一会,又叫人把江川的案卷拿来,趁这会有时间,他预备好好翻一下,他潜意识里觉得,他似乎小瞧了这位淮扬才子。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位江才子在淮阳的确才名大——可惜劣迹也不少,被收为义子前住在旁屋的记载不多,但也看得出是一个名堂忒多的小娃娃,不是哪天摘了别人家的果子,就是哪天摸了别人家的鸡蛋,或是哪天揪了私塾夫子的胡子,过继到二房那边更是变本加厉,书房里让他做的功课从来不做完,想起了就写几笔,上学只是睡得稀里糊涂,笔都不拿。卫炤回想自己从前在书剑山度过的日子,默默地想,这位江才子的样子跟他有的一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