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箱里还有一盘生蛤蜊,是上周从水产市场买回来的,当天部门同事组织聚餐,放着没动,半夜姜源至打来电话说席老爷子过世了,她在席家老宅呆了三天两夜,加起来总共在冰箱里放了整整三天。
姜郁把盘子端出来闻了闻,没嗅出什么奇怪的味道,便放进水池里用流水冲了五分钟,一个个清理,沥干了水,倒进锅里加工。
她会吃这盘蛤蜊,主要是因为家里没菜了,她回来洗了个澡,懒得换衣服出门买。
电饭煲煮饭的过程中,她给脸上手上的小创口涂了药,贴上创口贴,跑进厨房煎了个蛋。
十分钟吃饭,五分钟洗碗,完事又把桌子整理了一下,打开电视看中央八台的年代剧。
播到第二集,胃稍微有点难受,趁着放广告她去卫生间吐了一回,真吐了出来。
漱了口,擦了嘴,又犯恶心,这回把晚上吃的全吐了。
身体不舒服,她关了电视和灯提前休息。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快十点的时候,腹胀嗳气,她拖鞋都没来得及穿,赤脚跑到卫生间,对着洗手池,猛地呕出两口胆汁。
苦味从舌尖蔓延到整个口腔,肚子也开始绞痛。
她刚坐到马桶上就从肛/门里涌出一滩热流,貌似失禁。
短短三十分钟,她往厕所跑了五六趟,上吐下泻,可能是晚上吃坏了肚子,食物中毒了。
她有气无力地烧了壶热水,水烧开了又不想喝。
但不得不喝,只有喝了才不会脱水。
胃黏膜敏感异常,沾到水更加难受,她缩在马桶上,寸步不敢离。
半晌,她虚脱地给严舒月发了条消息:【还在加班吗?】
严舒月给她回了一个撇嘴的表情:【对啊,可能得通宵了,师姐有什么吩咐吗?】
她犹豫了两秒:【没事,你继续工作吧。】
严舒月回了一个手势:【好的。】
她又滑动通讯录,问姜黎谨:【黎谨,现在方便吗?】
姜黎谨没回她,估计在忙自己的事。
剩下的要么是长辈,要么是日渐生疏的朋友,不便打扰,突如其来的病痛,让她没来由地想到一个人。
十一点,市医院的急诊室里,值班护士将针扎入姜郁手背上的静脉。
姜郁的脸色比来的时候好了很多,席漠然见到她的时候,她的嘴唇真的是乌青的,脑门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他说:“姜郁,你该早点给我打电话的,如果不是急性肠胃炎,而是别的什么病,你都不知道你的好强会带来多么严重的后果。你太在乎自己说的话了,太在乎,不是好事。其实我今天下午在车库说那些话,并不是真的希望你遇到困难,窘迫狼狈地投奔我,是看你说得那么绝对,早料到有这么一刻,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你从前就这样,不跟别人比,跟我比,比谁在家里更有地位,比谁赚得更多,比谁先服软,比谁先认输,用世俗的标准衡量人生价值。不是我要教训你,这个世界上的胜败本来就是阶段性的,永远风水轮流转,永远可能被反超。人生态度有那么多种,为什么你偏要选让自己最难受的呢?你要是真想赢,说什么我都输给你,你要是真不想复婚,我也不会缠着你。但是姜郁,如果反悔能少许多牵绊,那就反悔,不能反悔的,叫交易,不是感情。”
姜郁安静地听完他的话,艰难开口:“漠然,从认识你的那天起,我就开始学着做军嫂,可除了做你的妻子,我分明还有别的身份。直到今天你仍然认为我在意的是输赢,而我只是想让你看到,如果不爱你,我可以得到多少你口中世俗的东西。这些你有用你的人格担保和偿还吗?没有,你一直在言辞恳切地赊账。在你眼里,很多东西都比我重要。你总是在默认你是对的的条件下适度让步,可当事实证明你错了,你从不道歉。我们从未真正平等过。我不要你的愧疚,也不希望你后悔,因为我爱你的时候没有觉得不值得。你和爷爷、爸爸一样,是正直伟大的人,我本就没什么好埋怨的。我原谅你的无心之失,也感谢这些年你深沉的爱,但你没有变,我们走下去,还是会散的,你明白吗?”
“至于我说过的话,我会记得,但未必会在乎。你觉得我在乎的是我说过的话,而我真正在乎的是这些话牵扯的利害关系。我不会拘于小节,如果现在答应你和你复合,一定不会认为你趁人之危,只是不一定答应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