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东引(1 / 2)

昌乐伯府的佛堂与他处不一样,一般勋贵家的佛堂请来一尊小小的佛,用佛龛供奉的,而昌乐伯府的佛像却有成年男子一般高,乃是黄金铸造的,浑身金光闪闪。

李嘉筠第一次见到这么炫的佛像,呆了一下,心底吐槽道:真有钱!黄金铸造,也不怕贼惦记。

孙氏的嬷嬷推了推李嘉筠,沉着脸,道:“二奶奶请吧,别让我们做奴婢的为难。”

不想和孙氏的嬷嬷们计较,李嘉筠让白萝和墨兰留在外面,独自一人走了进去,顺手关掉大门,一步步走向佛像。

走近些看,真的是黄金铸造的。

她转身看到蒲团上跪着的少妇,闭着眼睛,柔顺地在佛前祈祷,连周围进来人了都不看一眼。

顺势优雅地坐在蒲团上,她轻笑道:“嫂子,这座金佛怜悯你,让你坐下来休息呢。”

“弟妹……你怎么进来了?也被婶娘惩罚了?”

柳清柔跪佛堂是真的虔诚,念起经文来,没有注意外面的动静,陡然看到李嘉筠巧笑着坐在她身旁,顿时吓了一跳。

“不过是说错了几句话,娘让我过来思过,我想着娘必定是疼爱我的,走走过场罢了。”李嘉筠心道:孙氏疼她才怪,但是温雅的外皮不能丢,此时她就是善解人意的好儿媳。她拍了拍蒲团,邀请道:“嫂子坐下来聊聊天呗,跪着伤膝盖。”

“这不太好吧,佛前坐着……”柳清柔还没有这么随意地坐在地上,这与她所受的规矩不符,她羡慕地看着李嘉筠坐姿随意潇洒,摇摇头拒绝了。

李嘉筠斜晲了一眼金光闪闪的佛,道:“佛陀理应以神态慈悲、安详、静穆为美,而咱们拜的这座佛满脸财迷的笑容,本身就是有违佛家本性,想来若是真的有菩萨,也是不愿咱们拜这座俗气的佛。”

柳清柔犹疑了一下,学着李嘉筠的姿态,秀气而拘谨地坐在蒲团上,“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婶娘处罚人跪佛堂,咱们坐着不好吧?”

在整个昌乐伯府,孙氏说一不二,是当之无愧的主人。柳清柔嫁进来这么多年,很怕这位婶娘,她是知道孙氏的爪牙无处不在,就是她在跪佛堂,也担忧有人闯进来,抓着小错误去告状。

“娘惩罚我们跪佛堂,是为了什么?不就是希望我们改正错误吗?既然已经明白错误,跪佛堂就没有了意义,且损害身体。”柳清柔是真的温软善良,偏偏身在昌乐伯府这个火坑里,这让李嘉筠想到了素衍,两个人都是一样的善良。她有些心疼柳清柔了,眼眸一转,歪理一套一套的,蛊惑着她偷懒。

她见柳清柔在迟疑,指了指门外,低声道:“咱们身边的丫鬟是做什么的?不就是主子被罚的时候,守在外面放风,有人来了就提醒。”

柳清柔目瞪口呆,道:“原来贴身丫鬟还有这作用……”

李嘉筠三言两语打消了她的后顾之忧,两个人这才坐在一起,说着悄悄话,就在李嘉筠以为跪佛堂这个惩罚,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过去的时候,外面传来白萝的说话声,似乎有人来了。

李嘉筠扶着柳清柔站了起来,两个人重新跪下,相视一笑,有几分窃喜在心间。

一打扮得妖艳的女子走了进来,柔柔弱弱的脸型,小小的骨架,明明是一朵盛世白莲的好胚子,却被不伦不类的艳丽衣衫给毁了,美艳没有,倒是艳俗。显然不是丫鬟,应该是府内公子们的小妾通房,至于为什么不是昌乐伯的小妾通房?整个伯府都是孙氏的天下,她又岂会容得下小妾通房?

来人福了福身,阴阳怪气地说道:“小怜给世子夫人请安。听说夫人又被伯夫人给罚了,我特意来看您的。”

她特意在“又”这个字上加重了读音,名为看望柳清柔,其实是来嘲讽眼前这位世子夫人。家大势大又如何?正室原配又如何?还不是不受宠,丈夫冷待,婆家长辈欺负,还不如她一个通房丫鬟过得滋润。

李嘉筠自然读懂了这个炫耀的女人的言下之意,她偏过头去看柳清柔,却见一向温婉坚韧的女子一脸悲伤,深受打击地垂下了头,这比之前王时年待她冷漠还要打击沉重。

一个人的失败不可怕,可怕的是比较,这会让人产生自卑,丧失信心。

微微扬起眉梢,李嘉筠看着耀武扬威的小怜,手指不自觉地抚上了手腕上的佛珠,弯了弯唇,浅笑道:“嫂子,这位小怜……姑娘是谁?”

这时,小怜才注意到李嘉筠,顿了顿,又骄傲地仰着头,漫不经心地散开领口,露出里面嫣红的吻痕,道:“我是世子爷的贴身丫鬟。”

“哦,原来连小妾都算不上啊……”

这失落的语气,简直就是甩了小怜一记响亮的巴掌,我以为你是个尊贵的人物,却发现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王时年没有小妾这件事情,李嘉筠是知道的,但是为了逗一逗这位“尊贵”的通房丫鬟,她只能装作不知。

“你……你们都是跪佛堂的,都是不受宠的,别得意。”

小怜气不过,一手叉着腰,一手捏着绣帕骂着,她犹觉得不解气,撸起了袖子,巴掌朝着李嘉筠的脸扇来。

柳清柔柔弱的身子扑了过来,急道:“小心。”

而李嘉筠早已经眼疾手快地抱着柳清柔躲了过去,她脸色一肃,美眸微眯,反手就是一巴掌扇在小怜清秀的脸上,白皙的脸颊瞬间通红。小怜受了惊吓,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了下来,实在是太疼了,她捂着脸哭了起来。

“滚出去哭,否则,我不介意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想偷刮佛像上的金子,被我抓住殴打了一顿。”李嘉筠冷漠地呵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