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明的时候,银獬兽一把将喝得微醺正小憩的陆小猫塞进娑罗树砍出来的缺口里,就麻利地走了。白天的娑罗树恢复得果然很快,陆小猫就打个盹儿的时间,便已经被长好的树干卡在里面了,只剩个脑袋长在树干外面,无比滑稽。他动弹不得翻着白眼想,酒是好喝,但挺误事。
小兔子依然在勤勤恳恳捣药,陆小猫可寂寞不得:“哎,我说你捣了几千年的玩意儿有用么?”
没什么用处……绒尾怔了怔,可不捣药,他好像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了。
炎娥从主屋里出来,又躺到的藤椅上,望着屋后那面石晶轮.盘发呆,每日如此,既不关心院里怎么样,也不关心院外又如何,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塑像,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绒尾张了张嘴,还是没能说出话来,当着炎娥,就像魔怔了一样,忘记了要怎么说话。他只是她的小兔子而已……
陆小猫看着小兔子红红的眼睛,啧了一声,化了原身喵喵喵乱叫一通。那树干恢复得太快,他连化了原身缩小了都没能跑下树来,拦腰卡在树上,更滑稽了,可他却顾不得,只嚷着:“嘿,姑娘,你听过灵珠子么?算你半个兄弟呀!”
炎娥总算有了点反应,怔怔地转过头,看那只卡在树上的小猫,但却没有说话。
“那宝宝又怎么了?”绒尾君揪眉。
那宝宝可不得了,有仨大佬爹,还是掌境大人的亲传徒弟,又和圣人称过兄弟,投胎做人三百年混上九霄真是顺风顺水要什么有什么,谁见了都得巴结着,能出什么事……陆小猫白了小兔子一眼,又对炎娥叫唤:“那宝宝现在青鲟湔酗酒,还闹着说要去出家呢,那两位不知所踪,妖皇很忙,圣人没空,掌境大人更是走不开,你这当姐的是不是该去管管。”
绒尾君心中一动,这大抵是为了让炎娥活过来吧。
炎娥嗫嚅了一下,却叹了一声,又不动弹了。
陆小猫咧嘴:“哎,姑娘,你倒是说句话呀。”
炎娥没有说话,小兔子很愁,石晶圆盘上晃过一阵红光,结缘婆婆落在了他们面前。她这阵子可忙了,走了这边去那边的,这才从佛域回来,终于有空来看看这小姑娘了。
红娘子是个急性子,才落地也不啰嗦,张嘴就吩咐:“你这小丫头闲着也是闲着,过来给我帮忙。”
炎娥抿着唇,连忙起身作揖:“是,请婆婆吩咐。”
绒尾君总算松了一口气,跟着说:“在下也愿效劳。”
陆小猫:“还有我还有我,还请婆婆救我。”
红娘子面色微僵,阿九好歹叫声姐姐呢,这帮没眼色左一个婆婆右一个婆婆,真是恼火,可是辈分太高,也不好同这些小东西们计较,她伸手一拉,便将陆小猫从树上扯了下来抱着撸了两把。
陆小猫疼得炸毛,却不敢哼哼,乖顺的被撸毛。
红娘子抱着猫提着兔子耳朵,将炎娥领进了小院背后那轮石晶圆盘秘境里,将那俩小毛毛扔地上吩咐:“最近那些结仇带怨的太多,不好化解,你俩毛毛就同小青虫他们一起拾到主意吧。”
绒尾同陆小猫才发现青蟒也在,还有好几个战友……一起围着一个大盘子。炎娥第一次进这里来,有些紧张亦步亦趋地跟在红娘子身后,连周遭环境都不敢打量。
红娘子将冥域的枯肉桂树和许愿池搬进了这个桑晶镜原身铸的天命轮.盘里,总算不用担心还有谁敢偷东西了,这里面的东西打了桑晶镜的戳就带不出去了。桑晶镜这个秘境,就是一个完整天幕影院,虽然他不能出去,可现在他根本就哪儿也不耐烦去,反正这里面除了活物,什么都有,红娘子一来,他连寂寞都省了。
这会儿小精灵正坐在许愿池边上一边喝茶一边观看大电影·圣人往事,越下轻在旁梳理红线,红娘子也是无奈,好在这天幕影院所播内容要得掌境大人的许可其他人才能看见,不然她都不好找人帮忙,现在的人们心思复杂愿望纠结,不找人帮忙,凭她一个,非累死不可。
她朝炎娥吩咐说:“你就帮着越下整理红线吧。”
炎娥乖乖地点点头,便走到越下轻身边学习怎么梳理红线去了。
桑晶镜瞧见红娘子,笑眯眯地问:“见着了?他去哪儿了?”
这是在说阿九呢,在场小工们都竖起了耳朵,红娘子往小精灵旁边一坐,捶着腿道:“那小子前一刻还在冥域里打鸟,后一刻就跑佛域去听和尚讲经了,好不容易追上,差点跑断我这老腿!你们一个个就没个省心的!那家伙呢?找着没有,你又瞎看什么!”
这是说烛龙殿下在佛域里去了?难道要出家?炎娥姑娘脸色白了白。
桑晶镜伸手一挥,捞了个东西扔到红娘子怀里,懒洋洋地笑:“找啦找啦,我们家灵珠子都上凌霄界了,还能找不到他的一丝灵魄么!”
陆小猫与青蟒对视一眼,心道,这是说隐尊大人碎魂了么?怪不得阿九没有回来,要去佛域呢……
红娘子捏着那块碎玉起身,冲那边竖着耳朵偷懒的小工们哼斥:“小青虫,仔细着点儿,想出来办法没有!换成那小家伙这点破事早解决了!都是他带出来的小将,怎么就没一个顶用的!”
青蟒一众被哼得面红耳赤。
结仇带怨,一世又一世,冤冤相报何时了?这帮只知道打杀的家伙哪儿能理出门道来。
井木犴烦躁了:“结仇报仇,当面杀了完了为啥还要祸及他人?”
奎木狼撇嘴:“就因为当面杀不了,而且都拖家带口的,一窝子总要齐心吧,没杀尽那不就扯来扯去了。”
陆小猫哼唧:“不然干脆栓了红线做夫妻得了!”
绒尾君揪眉:“那不更是添怨么!”
变色龙抓了抓头问:“什么关系是不能摆脱只能将心以待的?”
四众又陷入沉思……
所有人进了石晶圆盘,广寒宫内人去庭空,鸿钧圣人站在娑罗树下发怔了一会儿,忽然并二指戳在树干上,一道波光穿透了几十人才可合抱的树干,打出一个圆圆的通洞,一娄青烟带着声哀叹从树洞里散发出来。
鸿钧看着那焦炭般的洞口慢慢复原,直至消失不见,轻轻拍了拍树干,随后走了。
他这边刚走,西王母随后就来了,倒像是约兑好的一样。
她围着娑罗树转悠一圈儿,摘了几片叶子又扔了,像是缅怀又像是特地来看看这个搅散了凌霄界的罪魁有个什么下场一般,但东篱君已自闭神识,她对着一棵树也没什么好说的,也是呆了那么一会儿就走了。
后羽从那茂密的树冠上掉了下来,有点合不拢嘴。
小白龙让他来看看他老婆,他一早就来了,可是这炎娥的先和他断交的,这样上赶着他又拉不下这脸,一直躲树上的,没想到还能见着那俩大佬来私会东篱君哈。
后羽也插着腰看了会儿这娑罗树,听说是这家伙把他害的很惨的,可他却没觉得自己有多惨来着,现在他有九天之上排的上号的兵器,有一个深情俊逸的师尊,还娶过一个众人垂涎的老婆,九霄之上也分了一块地皮,完全就是人生赢家嘛!悲惨个屁呀。这老婆,这么多人关心着,他就别凑热闹了,爱谁谁吧,还是先把师尊搞上床才是正事。后羽哼了哼,果断爬墙走了。
所以说广寒宫的门有什么意思呢,来来去去都没一个人是过门的。
后羽回到府邸时,在门口遇见了发愁的银獬兽:“咦,吴刚,你砍一夜树不回去眯一会儿么?”
银獬兽还抱着那罐酒,依然舍不得喝,却是闻着都有点醉了:“没地儿去,能在你这儿蹭会儿么?”小白蛇又不在家,估计应该在这儿吧,听说白文溪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