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玉碎(1 / 2)

长春宫外石阶下跪着乌泱泱的一群人,环绕四周的白纱灯将这一年中最长的夜照的犹如白昼。

那些待查验的奴才分成男女两方,由宫人引入偏殿,女的让宫里的老嬷嬷查验,男的则交给李玉查验。查验完的再回院子里跪着,只等皇帝下令。

弘历倚靠在长春宫殿内的金丝楠木椅上,神色凝重。就连小太监端来的脚炉也被他踢到一旁。望着殿外人群,如今心中唯有那身为人父的忧心。

就在这一片惴惴不安的静谧中,有两个太监压着一位中年妇人进殿。才见着皇帝,中年妇人便倾身跪地,浑身栗栗而颤。在这寒冷冬夜,也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将她全脸糊作一团。只见她无血色的双唇颤巍巍的说道“皇上,奴婢真的不知七阿哥为何会染上痘疫。奴婢...奴婢自个儿并没有得呀!”

弘历瞧着那人模样,冷哼一声,骂道“你身为永琮乳娘,整日与永琮形影不离!若不是你传染,他怎会患上这天花之症!你说你没得,叫朕如何信你!”

“皇上,不瞒您说...奴婢少时得过天花。这病症得过一次便不会再犯....不可能是奴婢传染给小阿哥啊....”

乳娘说的一把鼻涕不把眼泪,但皇上仍是不信,当着众人面要宫人扒下乳娘衣服让许儒查验。经许儒再三辨认,乳娘确实未患有天花之症。

而就在此时,偏殿传来一声呼呵。老嬷嬷压着一名女子去到皇帝跟前,许儒亲自用沾了药水的帕子挡在皇帝面前,只待那人渐渐走近,弘历也将她看了个明白。

“你是...皇后身旁的大宫女?”

“皇上明鉴,奴婢确是皇后身旁的掌事宫女,但奴婢并未得天花啊!求皇上明察!”

就在刚才,那位老嬷嬷扒下她的衣服,瞧着她脖颈处那两颗鲜红的痘印便说是天花。明玉气急,心想自己从未靠近过染上天花之人。每日更是按照宫中规矩清理自身。怎会平白无故的染上天花。她自是不信。

弘历闻言,想起之前乳娘的一席话倒也不再意气用事。只是那微敛的眼眸带着凝滞不化的寒意,直逼明玉而去。只听他沉言道“有没有染上,让许儒一验便知。来人!验身!”

这是要在众目睽睽下扒了明玉的衣裳,可她还是一位人事未经的黄花闺女。怎也不能在此毁了清白。

一时间,殿内哭声阵阵,惹得皇帝心烦。连许儒也有些看不下去,便求情让明玉姑娘去帘子后验身。怎知皇帝怒目而瞪,亲自上手扒去明玉旗服。那惊叫之声还未平息,皇帝一眼便见着那两颗红色痘疹。登时怒意翻涌,手掌掴向明玉面颊斥道“混账!还说自己未得天花?!还要朕明察?!”

明玉被那蛮横的力道掴倒在地,一时也失了神。不知要如何辩解,只觉浑身冰凉刺骨。她想起尔晴,想起海兰察,想起那一个个曾保护她,而今又都不在身边的人。她究竟是该活着,还是该死?为何活着竟如此困难....

“说!你是如何染上的?又是怎么传给小阿哥的?你留在皇后身边,莫非还想害了皇后?!”皇帝的疑问,一句句刺心而来。却全是明玉不知该如何回答的问题。她不过平平常常的过日子,用心侍奉皇后,用心照顾小阿哥,小心翼翼的在这后宫里生存。而这天花就像一张无形的罪状,将她这一生的忠诚,皆落上了一个蓄谋的罪名。

“朕以为,皇后温淑贤良,她身旁的婢女也各个敬小慎微。没想到啊!你们还真是皇后身边的一群好奴才!”

从之前的那位婢女,再到现在这位。皇帝不由冷笑,怪不得皇后行事越来越乖张,原来都是这几位宫女搞的鬼。

“皇上,奴婢冤枉啊!奴婢真的不知道怎会染上天花....奴婢更无心传染给小阿哥和皇后....奴婢真的冤枉....”是生还是死,全然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但求生的欲望,谁又会没有呢。可明玉不知,能击碎她的不仅仅是皇帝的疑心,还有那早就织下的大网。

“皇上,这是在那位婢女房里找着的。”

说着,有太监呈上一双布靴。无论大小还是样式,皆是给男子穿的。

皇帝双目充血,紧紧盯着布靴,已气的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将布靴丢到明玉眼前,而那衣衫散乱的女子,竟如珍宝般抱起布靴,小心翼翼的藏进怀里。

跪在殿外的魏璎珞,将一切目睹。没想到,老天爷竟要如此帮她。她在心中狂喜,但面上却不露声色。待她起身走去御前,一众人便将视线对准她这个不请自来的人。

“皇上明鉴,奴婢曾亲眼见过明玉去慎刑司。据说这宫里最早出痘疫的地方便是慎刑司。而明玉想必是从那里回来后便不小心染上了。”

“魏璎珞!你胡说!”望着那加油添醋,巴不得将事情闹大之人。明玉恶狠狠的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