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来的时候确实没有排出多大的阵仗,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身边的护卫不多。谢宣那间屋子自上次他遭遇到没有由来的“刺杀”之后本就增加了一倍的守卫,这回更好,皇帝出宫时带了两个贴身护卫,黎勇不放心暗中又调了一队人出来,所以想偷听无疑是不太可能的。流风心中不是没有起过要涉险偷听的想法,不过想到陆檀的百般叮嘱,最后也放弃了,只知道里头那人是珍妃,至于几人具体说了些什么便不清楚了。
那夜他在大理寺干着急,等到皇帝走了之后他才从大理寺出来。他平日里上工回去用的都是自己栓在两条街外的马儿,不过今夜他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二更天,到了宵禁的时候。寻常的日子在这个点策马狂奔已经还好,毕竟街上没什么人,不过这几日因为大祭街上守卫森严了许多,他身上又没有令牌,若是被人查到会惹出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流风一时犯难,牵着自己马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当他一筹莫展的时候,他隐约听到了马蹄和车辙的声音,流风是条件反射一般没有管马,人直接躲到旁边树上,抓着树干呼吸都尽量小声。
只见这小巷子里的确是很快出现了一辆马车,大约是巷子太窄,马车进不来,停在了巷子口。这会儿实在太晚,这小巷子又偏僻,连个灯笼都没有,流风什么都瞧不见,只知道那车到底是没进来。又隐约听到有人从车上下来了。
他竖耳听着,心说什么人会在这么晚的时候到这种地方来,再望向巷子口的时候便发现是一男子手中拎着个小灯笼朝他这边走过来,而那名男子不是旁人,正是此时应当在郊外府中的陆檀。
流风松了口气,没在躲着,忽的从树上跳下来,落在了陆檀面前。
陆檀一人提着灯笼在这个小巷中倒也没有被这个从天而降的人吓到,反而有两分欣喜,笑着牵了人过来。
“哥哥怎么来了?”
“还能为什么,过了宵禁你都没回来,你身上又没有通行的令牌,我能不出来接你么?”
流风本是想问陆檀怎么这么冒险出来了,又想起他们初到京都的时候黎勇曾经给过一块令牌才放心下来。
陆檀牵着流风的手走到了巷子口,他们自家的马车就停在那儿,二人上车,相对无言,走了没多久马车便停下了。他们遇上了街边守卫的盘查,不过好在陆檀身上带了令牌,拦下他们的官兵在看到令牌后朝他们恭敬地行了个礼便放行了。
马车里暖,流风觉得疲惫,不自觉就靠着陆檀睡了,陆檀倒也没拦他,只是也没让他睡多久便是了,再下车的时候陆檀已经带着他来到了一间客栈,陆檀应当是已经交过房钱了,两人进去的时候小二笑着给开了门,带着二人上了楼。
这件客栈流风倒是见过,就在他每日骑马上工的必经之路上,离大理寺不过四条街,装潢一切都不错,只是位置有些偏。他们一进门,桌子上就摆着些小菜炖品。
“都是我走之前吩咐人做的,这会儿吃应当是正好,快用些。”
流风疑惑地点头,坐下用了饭菜。陆檀唤人过来撤了碗筷,又打了热水让人洗漱,直到两人上床后,才抓着流风的手说:“我本是想劝你从明日起便不去大理寺了。今夜你久久不归,我心中急得很,一边想你会否是出了什么意外,一边又想可能只是谢宣这个时候还没停下来。想了许久还是不放心,又想到这几日街上守卫森严得很,怕你回来的时候会遇上麻烦。”
“这客栈我看了许久,今日终究是落了定,租下了两间房来。你想在大理寺盯着我自然拦不住你,不过我也实在是看不得你每日起早贪黑的样子了,这么几日人都瘦了一圈。你若实在想盯着谢宣我们便在这儿住些时候。”
流风本以为自己这段时间忽略了陆檀,他会生气,谁知陆檀反而是在替他考虑,他心中自然也是欢喜的,心中一热抱紧了陆檀,道:“等欧阳长老把人调回来我便同哥哥回去。”
陆檀轻笑,一手环了人入怀中,一手轻抚着流风的背哄人睡觉。
陆檀前一天晚上确实是着急了,出来的时候人|皮|面具什么都不记得带,所以第二天一早流风走的时候他也早早起来回了他们在京郊的宅子,等到晚些的时候再赶过来。不过好在这几日大理寺并没有前些天那么忙,两人在一起的时间突然就多出许多来。
前些日子珍妃的案子一直是压在流风心头的,他一想干脆换了个方向,日日仍然跟着谢宣,只是他现在更注意的是谢宣写的卷宗。
那日谢宣正在补写珍妃一案的卷宗,外头忽然来了一人,流风一眼认出那是他们庄子里的人,派给黎勇用的。
谢宣见到来人,立即停笔,问道:“怎么突然回来了,可是大祭出了什么事情?”
那人跪道:“回大人,正是。祭祀进行到一半,大祭司突然发疯,要刺杀皇上。皇上洪福齐天,大祭司的目的被皇后洞悉,皇后以身挡剑,陛下才终于躲过一劫。不过圣上龙颜大怒,要彻查此事,不仅如此,大祭一事乃是礼部负责的,若真是追究下去,李家两位大人可能难辞其咎。黎将军说此事关乎到龙体安危,很可能会三司会审,特地让我先赶回来告知您,也让您有个准备。”
闻此噩耗,谢宣如遭惊雷,顿时颓然,手中的笔墨汁滴在卷中上形成了很多个污点,他也全然没有知觉。
流风听到礼部,两位大人的事情也知道是何人出事,当下没有耽搁,寻了个机会跑回了京郊的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