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上,苏辄慢慢平静下来便开始反思己身。他素来冷静自持,最近却时常控制不住自己情绪,这实在有些反常。再看阮清那一副可怜巴巴的委屈模样,心头那把子邪火倒是慢慢平复了些许,略缓了口气,坐下之后,心平气和道:“说说吧,你到底见慕容婉有什么事?不要想着再撒谎骗本王,本王可不记得什么时候教过你这项瞒天过海的高超技能,你若不说实话,今晚就不必睡了,本王陪你在这坐着。”
见阮清怯怯的站在那里,又道:“过来坐下,好好说话。”
我倒是想好好说话,可你哪里让我有机会好好说话了。阮清听着他话里的冷嘲热讽,脸皮都快烫秃了皮,心内倒是憋了一口气,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硬着头皮道:“太傅常说我聪明,悟性高,我自个儿若不钻研出个什么道儿来,岂不成了废物。”
苏辄刚刚捋顺的眉毛噌一下又扬了起来。
这小儿竟是在炫耀自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般扬着下巴,英勇就义的模样倒是前所未见,很是令他长了见识。
当下冷冷道:“本王倒是瞧着那姓李的送什么巧嘴的鹦鹉纯属多此一举,殿下本就一副伶牙俐齿,那般俗物岂非在殿下面前班门弄斧了!”
其实话一出口,阮清就后悔了,顿时有些气短的睁着一双无辜大眼,小声嘟哝道:“阿阮自知不足,有只鹦鹉逗趣,也可切磋长进一二,免得被人喝斥时却无言以对,不得还口·······”
苏辄气的肝疼,这小儿是故意跟他叫板,暗示他心中不满自己的谆谆教导乃是无理呵斥呢?
他想起在武馆门口看到阮清和姓李的站在一起的画面,想着,这小儿和姓李的在一起时倒是惬意自在的很,笑的花枝乱颤好不舒畅,是不是只在他面前拘谨小心,会装委屈可怜?他竟不知自己何时在郡王殿下眼中成了凶神恶煞的乱臣贼子了。
重新给自己定位的王爷不由冷笑了一声:“殿下是在指责本王刻薄无情,不若他人体贴温柔,对殿下疼爱有加?”
阮清也知道自己一念之差说错话了,只恨不得将那逞能的舌头一口咬下来嚼吃了。王爷阴阳怪气的话更是令她不由自主的颤了一颤,便是连忙乖巧的坐了过去,低下头柔声道:“我、我口渴,可不可以先喝口茶润润嗓子······”
进门之后苏辄就把元宝和半冬留在了外面,屋子里现在只有他们两人,换做以前阮清自是欢喜这样的独处,可近来却觉得面对王爷是件十分挑战人心理素质的事,好似怎么做做什么都会出错,倒是巴不得多几个人在眼前晃荡好缓解一下气氛。
苏辄凉凉的看了他一眼,见他重新恢复了乖巧温顺的模样,似是不打算再用那自发钻研的技能欺师灭祖,心情稍缓,唤了人进来沏茶。
半冬目不斜视的进了门,手中正端着热腾腾的茶水,看样子早就准备好了,即使苏辄不叫人,她也会看着机会进来。
苏辄挑了挑眉,没说什么。
半冬将茶放到桌上,分别替两人沏了一杯,便束了手自发站到了阮清的身后。
阮清低头慢慢喝茶,一杯茶喝了半天也不见底。
苏辄手指轻轻的叩在桌面上,“铎、铎”的声响一下一下的响起,直到阮清放下压根没喝两口的杯子,苏辄目光略略一扫,方道:“这茶喝了半天,便是殿下同那些个善解人意的说笑一整日,说的满口生烟也该润的差不多了。可是能够大方垂怜,略启贵齿为本王解惑一二了?”
阮清下意识还想去摸茶杯的手顿住,眼泪都快掉出来了。她是哪根筋搭错了竟敢不自量力的挑衅眼前这位自称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师长?
只头皮一阵发麻的收回手,自知是逃不过了,只能尽力坦诚弥补刚才的错失,好浇熄火眼金睛的师长心头怒火,垂下眼睛小声道:“慕容小姐见我是想请我帮她一个忙。”
“你能帮她什么忙?”苏辄也正好奇这个问题。
阮清声音又小了一些,“她请我帮她求皇上收回赐婚的旨意······”又忙道:“苏叔叔放心,我没有答应她。”
苏辄眼皮跳了跳,转头盯住阮清低垂的脑门,“她为什么会想到找你帮忙?你和她何时有了这种交情?”
阮清心知一般措辞瞒不过心窍通透的王爷,只好如实将几年前请慕容婉帮忙替苏辄筹款的事说了一遍。半冬见她说的结结巴巴,全没了伶牙俐齿的风范,忙又装作体贴的给她重新添了杯茶,给她润嗓打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