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是七夕,城里灯火通明歌舞升平,熙熙攘攘好不热闹,本来今年的七夕若南是要同她一齐过得,可是皇帝临时变卦招若南进宫,只剩云梦公主一个人坐在屋顶看红彤彤的晚霞,老天很给云梦公主面子,将天空中的彩霞染得异常美,火红的霞光像裙角的尾纱轻飘在天上,随性,自然,洒脱。
耳畔的风声像悦耳的歌声,云梦公主无聊得很,只能去想同若南的相见。
她与他的第二次相见,与第一次相见隔了五年,五年的时间天翻地覆。
那年她十五岁,坐在承启殿的高墙上看如画的晚霞,她父皇常常忙朝政很少顾及她,她母妃也只能偶尔见一面,她很无聊,只能坐在高高的院墙上抬头看天以解聊赖,管事的太监跟在她身后:“公主殿下,那太危险啊!快下来!”
她那时委实是烦透了他们,所以总是对着干:“我技术高,不会有危险!”
可是人有失足马有失蹄,终于有一日云梦公主失足了,她曾经驯养了一只白鹰,那一日那白鹰正在宫殿上空追一群鸽子,鸽群受惊向她飞来,从她的头上险险低飞刮乱了她的长发,白鹰跟在鸽群后面急窜而下,直直朝着她飞来,一时慌乱的她手足无措,就从高墙上滚了下来。
云梦公主只觉得身下有些软软的,腰下被甚么东西垫了一下,她紧张的睁开眼睛,眼前只有一张脸,那双眼睛宛如清凉明镜黑白分明,英挺的鼻梁下唇线在尾梢微微上扬,些放荡不羁的味道,黑发宛如墨染,如同长瀑倾泻而下,有几缕被风刮在胸前,云梦公主看得呆了。
那男子的眼中有些许激动,有些许惊讶,有些许喜悦,不可捉摸,匆忙将她放下:“在下护都大将段若南见过九公主。”边说边行了个标准的君臣之礼。
云梦公主听罢喃喃的道:“若南哥哥你是来找我的?怎么晚了这么多年?”
若南看着她微笑着道:“是啊,晚了这么多年,还是找到你了。”
云梦公主咧开嘴巴笑了,伸手环在若南的腰上,把脑袋贴在他的胸前:“为甚么这么多年都不来找我?”
若南思前想后还是解释了一下:“公主息怒,这几年边疆战事纷扰,皇上派我和父亲去了边疆,所以……”
话未说完云梦公主眉开眼笑的接了一句:“行了行了我不想晓得那么多,只要若南哥哥来找我就好,要不你现在带我出宫去玩吧!我好久没出过宫了。”
一声炮鸣声将云梦公主从回忆中拉出来,一个礼花在天空中闪亮,后半夜更深露重,云梦公主坐着坐着便睡迷了,梦中有个温暖的怀抱,暖暖的让她很安心,直到第二日天亮香巧攀着梯子爬上屋顶才醒过来。
香巧见到她掩嘴偷笑:“公主殿下昨儿晚上睡得好不好?”
云梦公主白了她一眼,默默无言懒得做答,香巧又道:“昨儿晚上若南将军回来的晚,上来的时候殿下已经睡着了,将军一直呆到今儿早上才下去的。”
中午若南又来了一回缓缓的道:“昨儿下午皇上召我,所以才没来陪你。”
云梦公主只是笑了笑:“听说皇上赐你为文昌护疆大将军了。”
若南的脸僵了一瞬,又迅速化出一抹笑容:“你都清楚了?”云梦公主点点头,他顿了顿嗓音突然变得沙哑“晓梦,边疆又有战事皇上派我去一趟,我会很快回来,所以……”最后几个字说得很是艰难。
手猛的一抖,眼眶一热几颗泪珠子险些落下:“万事小心,我等你回来。”
屋里静了片刻,若南皱起了眉头,两个人都不再说话,相顾无言。
几日之后有回信来报,香巧接的信,犹豫了一番才告诉她,说将军打了胜仗在婉城庆功的当晚遭人暗算,五万大军无一生还将军失踪,香巧压低了眸子不敢看她,云梦公主全身的肌肉一紧道:“还有呢?”
香巧小心的道:“皇上说,罪臣若南通敌叛国事后畏罪潜逃,下旨全国通缉悬赏两万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云梦公主呆了半晌,一口脓腥的液体吐出来整个人昏了过去,几个太医接连乱了好几日,好不容易才把人从鬼门关前给拽了回来,四皇子听说云梦公主醒了,便寻了过来要瞧她,一路寻到后院才见到她。
一抹鹅黄映在緑丘上,裙尾被风略过微微扬起,恍如九天上的仙女偶落凡间,正准备唤住她,却望见她鸟儿般自由的神态,扬起的嘴角又撇下喃喃道:“我竟忘了,你是只不能被拘束的鸟儿,而非被训养的宠物。”
他何尝没有发觉,从前的云梦公主一直活泼好动,凡事都有好奇心,可自从嫁到这里她就变了,变得沉静冷漠,除了见到若南几乎没有笑的时候,但她的笑容不是给他的,这让他很恼怒,但是他没有发觉,云梦公主的眼中不只是没了笑容,更多出了一份绝望。
第二日一大清早,香巧请四皇子到云梦公主的宅内,说公主殿下有话要说。
四皇子走向榻边坐下的时候问她:“晓梦一大清早叫我来有甚么事吗?”
云梦公主端着一杯茶从容的坐在榻边,好像已经等他很久的样子:“四皇子殿下您来了。”香巧识相的将房门关起走了出去。
云梦公主站起身走向四皇子,四皇子正想问甚么,突然她对着他重重跪下。
四皇子一时慌了神不知所措,低身想要扶起地下跪着的人时云梦公主开口了:“四皇子不必扶我,今儿请你来是晓梦有事求你。”
四皇子大抵也能猜到她是甚么意思,踯躅了一会才道:“你且说。”
云梦公主看着他决绝有力的道:“我晓得你恨若南,我晓得你们都恨若南,可是我想去找他还请你成全。你们不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吗?就算若南他还活着,你们也不可能找得到,所以如果你答应放我去找他,并且不会拿这事做为攻打我母国的借口,我以后愿意同你白头到老绝无二心。”
四皇子不说话,看着她的眼神晦暗不明。
云梦公主又道:“我的性子你清楚,你总不至于逼我去死人财两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