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芙蕖仙(2 / 2)

魔君为了一己私利染指了仙界的仙子,神魔大战一触即发,整整两年血腥杀戮的气息弥漫了整个三界,天上人间血流成河白骨成堆死魂遍地,没有一处是个完整,最后由几位神君勉力抵抗,才将将换了个两败俱伤的结局。

芙蕖仙子被诸仙训斥,就连观音菩萨也在盛怒之下削去了她升作莲花座的资格,她哭了许久,哭得本体萎靡,可他却没有因为魔军战败而离去,只是静静守在她的身边,待她流干最后一滴眼泪才对她说:“你的同伴都叫你芙蕖,以后我能也这样叫你吗?”她无语,只能任由他牵着自己去找如来佛祖。

如来佛祖笑着道:“尘缘未了劫数未完,孩子你跟他走吧,该是甚么就是甚么,将来你若能修成莲花座那便是你的造化,若修不成也是天定的命格。”

他笑着跟如来佛祖点头:“佛祖,许久不见多有叨扰。芙蕖仙子若是愿意,在下愿请她去魔界做客,不知佛祖意下如何?”

如来佛祖仍是不怒反笑的好心性:“做客?依我看还是小住一段时间吧。”

芙蕖仙子望着那二位心乱如麻,她晓得,自打她有意识以来,就是心心念念想着要做那菩萨的莲花座,如今她已不能再走这条路,他给了她一个全新的生活,亦给她带来了一场全新的灾难,她觉得自己需要好好思考好好反思。

如来佛祖聆听了她的心声,并给她指点了迷津,却仍旧是偏袒着他的。

他微笑着向她伸出手,笑容灿烂温暖如同朝阳:“仙子愿意跟我走吗?”

她被他的笑容给迷惑,不自觉递了手出去,手指搭在他温暖的掌心里。

临别之际如来佛祖与他耳语了几句,然后他头也不回带着她离开那里。

乌黑的金砖,赤色的木柱,他为她建起了一座奢华的宫殿,宫殿里的每一砖每一瓦都雕刻着一朵又一朵芙蕖,芙蕖花用赤金贴了面,宫殿的四周都被百里荷塘环绕,仙雾使这座宫殿更加虚幻飘渺,这里是整个魔界中唯一清净的地方。

身着白色长袍的宫侍们,手持着镂空芙蕖纹的香炉碎步前行,这所宫殿就像是魔界的禁地,没有人敢抬起头,没有人敢多说一句话,这里总是静默的,静默如初,殿门前海蓝色的牌匾上写了四个金灿灿的大字:芙蕖仙宫。

她漫不经心坐在梳妆台前修指甲,有宫侍请安:“参见仙子。”她微微点头。

“今日是仙子光临魔界第三百四十年,陛下在正殿为仙子设宴请仙子过去。”

“这样快就三百四十年了啊……”她抬起头面无喜色的呢喃“有甚么好庆祝的?就因为我来这里的时间长?”那宫侍似乎早晓得她会如此所以面不改色。

“当年我救了他,他却将我请来这么多年。”她的话让所有人都颤了颤。

她轻叹:“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这么多年,别说回仙界,我连这魔界的皇宫大门都没走出去过,从始至终他永远都是微笑着对我,把最好的东西都给我,让我成为这魔界后宫中权力最高的客人,没错,我只是个客人。”

那宫侍首领提了她一句:“那仙子的意下是……”

她想了想还是轻声道:“你派人去回陛下,就说我一会就去。”

那宫侍首领想都没想就安排人下去回话,也有可能是不敢多想怕她毁约。

之前她不晓得他的身份,她一直以为,一个可以随意出入仙界的人至少也该是位仙君,直到随他来了魔界,望着跪倒在他脚下黑压压的一片人,她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是魔界的帝君,仙界传闻中的大恶魔。

他坐在正殿的上席,穿了身彩绣辉煌的黑金龙袍独自喝一杯酒,看到她嘴角微微拉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温暖而明亮,周遭赴宴的人开始向她行礼,只是因为她掌控着经济大权,这令她更加厌烦。

他微笑着挥手,示意她坐到自己的身边:“芙蕖,你来了。”

她本能的垂下头对他行见面礼,已经习惯了他对她整整三百四十年的安排。

他再次对她做了安排:“今天是芙蕖到魔界来整整第三百四十年,也是朕和芙蕖认识的第三百四十年值得庆贺,朕擅自做主在这里设宴为芙蕖庆祝。”

他满目期待的看着她又道:“如果芙蕖不满意,明年的今天朕一定再为芙蕖大摆筵席,将文武百官都请了来,仙子说好吗?”

周围百官们的祝贺夹杂了不少非议之声,她听得明白:“恭喜仙子!”

她想,她大抵是永生永世都被他困在这里了,永生永世都做他这里的客人。

“陛下,芙蕖可以提一个要求吗?算是讨要一份礼物。”她忍不住开口。

“请说。”他依旧带着熟悉的笑,与其说对她是珍爱,不如说对她是尊重。

“我想……”她好不容易挤出来的话,蹭到了嘴边却忍不住哽咽了。

他看着她,眼睛里闪烁着微光,温柔的微光,温柔的注视着她。

她终于下定了决心把那话说了出来,说得掷地有声:“我想回仙界!”

全场一下子安静了,空前的安静,所有人都在悄悄望着他,望着他的脸色。

他看着她的眼睛顿了一顿,不动声色的轻声反问:“仙子说得可是真的?”

她看不清他的眼神,猜不透他在想些甚么,只能默默垂首道:“芙蕖所言句句属实,我只是来这里做客的,已经过了这样久,也该是时候回去了。”

他模模糊糊的叹了一声:“原来仙子从未将这里当做是自己的地方。”

一时间她有些不知所措,他给了她一切美好,却毁了她的理想,照理说她应该恨他,可她恨不起来,每一回见到他她都恨不起来,那芙蕖仙宫是他为她而建,那百里荷塘是他为她而挖,每一处都有芙蕖的雕刻,这么多年她只是默默接受了这一切,起初她觉得她可以接受,后来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发现她似乎并不能接受。

他总是给她带来欢乐和笑声,他似乎根本就不是其他仙人口中所说的大恶魔,所说的凶残冷血嗜杀,他的笑容是其他人倾其一生都没有见过的,她不晓得他为何要对她如此之好,是因为赎罪还是因为其他。

他毁了她的仙途,她连那一池小仙也做不成,他带她来到魔界,给了她无法言喻的待遇,成为魔界宫廷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她该知足常乐,她对他没有任何抱怨,她只是永远都无法忘记当初观音菩萨的训斥,忘记她永远也无法成为莲花座,她不甘心她想重回仙界,凭自己的力量重新夺回成为观音菩萨莲花座的机会。

她望着他缓缓的道:“陛下晓得的,打我从一朵普通的芙蕖沐浴了仙气,有了自己的意识起,我就只有一个愿望,便是成为观音菩萨的莲花座。虽说菩萨否了我的机会,但我还是想回去重新修炼,我想再要一次成为莲花座的机会。”她望着他不再转移视线“望陛下能明白我的心意,望陛下能成全。”

此时上千人的场地鸦雀无声,似乎全场肃静的都只能听到她说话的声音。

他没有挽留,最终也只是微微笑了笑:“既然仙子心意已决,明日朕亲自送仙子回归仙界,之前的事朕会亲自向观音菩萨请罪。”

她看着他茫然无措,突然觉得心疼,轻轻垂首道了声:“多谢陛下成全。”

他端起琉璃夜光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那今日就算是为仙子送行。”

我看着察查镜中冷情至极的魔君,料想他饮下的那杯酒必定是苦涩至极,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魔君有魔君的立场,仙子亦有仙子的世界,曲终人一定会散,该离去的终归还是会离去。

作者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