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美得丰神俊朗的侧脸,突然间胆怯袭上心头,我不晓得自己的选择是对还是错,到头来我跟他在一齐,总还是有无法承受的压力。
“大清早起来谈未来,慕滼你这是甚么意思?”
“没甚么意思,我就想跟你谈谈,听听你的看法和意见。”
清晨的日光从菱花窗的格子中洒下来,光影有些斑驳,斑驳的照射在他雀翎色刺绣的衣襟上,光影变幻高光点特别明亮,他执着茶杯的手指没有动:“我等了你三年,你还想听甚么?”
“那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跟我说实话可以吗?”
大美人咬着下唇看着我,不答话也不闪躲,我终于得出一个结论,在我和他的这段关系中,我永远都没法子逼他做他不想做得事:“你爱我吗?”
“那你爱我吗?”
“我一直都爱你,很爱。”
大美人笑起来,笑得有些张扬,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妖娆闪烁,像崭新铺开的上好软缎,我又问:“那你所谓的爱是甚么?控制欲爆棚还是顺其自然?”
“我说过了,如果有一天你不想跟我了,就算是留人我也要把你留下。”
“如果只留人你觉得有意思吗?”
“看你怎么理解了。”
“这就是你所谓的爱?”
大美人干脆不搭理我,一个人自打圆场的开始转杯子,我伸手过去抓住他的一只手,他想都没想就甩开了,我又抓他又甩如此往复,最后我用了内力才勉强控制住他:“在金宫到底发生了甚么事?你就不能跟我说实话吗?”
大美人不说话。
“那道士都跟萧帮主说了,说你受的是心伤中的是术法,你就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甚么不可以吗?”
大美人还是不说话。
“那你记不记得你从云景台离开之后,在藤桥前面你说了甚么胡话?”
大美人摇头:“不记得了,我有说过甚么吗?”
“你一直在问你爹为甚么不要你,为甚么要赶你走,你都不记得了吗?”
大美人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那在这里,唐晚词托玄夜转交给你的那封信,那又是怎么一回事?”
还是没有回答。
“那个时候你就已经晓得唐晚词的目的了是吗?”
“有些事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你没必要事事都做到锱铢必较。”
“也就是说你明知唐晚词的目的,还是要把我往火坑里推是吗?”
“不是你理解的那样。”
“那宇文拓呢?”
“宇文拓怎么了?”
“宇文拓叛变跟你也有关系吗?”
“我不知情。”
我一把揪住他的领口:“尉迟嘉人,宇文拓跟柳慈的谈话我都听到了,我以为他说得弱点是指别的,我没想到他说得弱点是我,他是想要我的命!”
大美人在我的手底下有些委屈:“我说了不知情,你为何不愿意相信我。”
“好,这些事你都可以说不知情,那秦雨曜你总该知情吧?”
大美人终于露出一个我常见的表情,他淡淡的笑起来,嘴角拉起一个超级完美的弧度:“秦雨曜啊,他就是该死,他早就该死了。”
“你为甚么非要杀掉他才开心?”
“你不清楚我杀他的原因吗?”
“甚么原因?”
“秦雨曜对你有意思,别告诉我这事你不清楚?”
“他喜欢我是他的问题,我对他没意思这才是最重要的,你怎么就是不相信我?我都已经说过许多遍了。”
大美人突然就有些生气:“你也晓得我不相信你你不好过?那你为何不考虑我的感受?我问你在心里给我留了多少位置,你就是不肯回答,就是不肯带我去见你爹,薛慕滼你到底甚么意思?这话应该我问你!而不是听你来问我!”
“这世界上喜欢本少的人多了去了,你能每一个都杀掉吗?”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我说过你是我的,我只要你的心,我要的不多。”
我不想同他起争执只能回避:“大美人你别说了。”
“我活了二十三年,失去的永远多于得到的,我从第一眼看到你就认定了你,到现在已经三年了,不算太长但是也足够了,大家都只看到我光鲜亮丽的一面,有谁看到我浮华背后的空虚,以前我不晓得自己想要甚么,我以为我报复了我爹就是胜利,后来我遇到了你,我只想跟你在一齐,你觉得要求高吗?”
“那你也没必要杀人,没必要杀秦雨曜,我说过我跟他之间甚么都没有”
大美人的眼眶都红了,嗓音中带了压抑的愠怒:“你是我的,以前是以后是永远都是,谁也别想跟我争!”
我看着他细长的眉眼:“我不想跟你吵,我就想跟你谈谈,你杀了我的弟子你得给我一个说法,不能每一回都是这样,你想怎样就怎样,而我永远只能被动接受你的安排,我承认我爱你,但是爱不等于束缚,不等于你可以随意插手我的生活我的门派,对我们来说未来还很遥远,你真的要好好考虑一下。”
再次没有回答。
“要么你给我个说法要么就分手,两者选其一你自己选。”
还是不说话。
我一下子把他拉进怀里:“你倒是说话呀!你在金宫到底发生了甚么?有甚么事是不能告诉我的?为了破那个破结界,你费了很大的力气吧?你是不是到死都不肯对我说实话?尉迟嘉人!你怎么这么混蛋!”
脸颊旁边湿湿的,大美人用力吸了吸鼻子压着嗓音道:“你想好好考虑这我能理解,我回万香谷等你,你甚么时候考虑好了再来找我。”
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同大美人谈到分手,我想我和他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我以前一直以为,大美人喜欢微笑是因为他天生性子温和,大美人喜欢言语温软是因为看透了人生而有所取舍,直到现在我才晓得,大美人微笑只是因为他要压抑悲伤,大美人言语温软只是因为他谁都不敢相信,而在他的不信中甚至也包括了我,所以他只能在一条又一条的道路上,孤身前行直到终点。
作者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