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鴷本来就不怎么喜欢说话,性子也是木讷的有点古怪,所以每一回事发突然的时候,就总是会露出一副小心谨慎的表情来,他斟酌了一下皱了皱眉头道:“三少爷,这就是您说过的苏州五色府?”
我把背上的小魔女换到了另外一只手臂上抱好点了点头,百灵瞧着那尸体,有点后怕也有点嫌恶的道:“他们五色府真也够狠的,到处乱杀人,行事也太嚣张跋扈了!真不晓得他们这些人的心肝都是怎么长得,那个脑袋里面天天都是想了些甚么事情,我也同意三少爷的说法,他们少林不是号称是统领武林各大门派的吗,怎么都不出来管一管的?”
我对她道:“先别急着下定论,你来接一下慕藻,我要过去看一下。”然后又指了指须鴷“你也一齐过来。”
我之所以想要再看一下,不是因为我不相信这人已经死绝了,而是我怀疑五色府这一回,根本就是故意在我的面前,做了一场戏来给我看,最开始我一直以为五色府根本没有发现我们,就只是在追杀他们要杀的人,可是就在刚刚,他们勒着马头上的缰绳要离开的时候,我很惊奇的发现,他们其实是早就留意到了我们,而且还是故意在最后离开的时候,留给了我注意到他们的时间。
这还不是最奇怪的事,最奇怪的事是,他们来的时候明明只有四个人,但是离开的时候却有五匹马,最后一匹马上还乘着两个人,而且其中的一个人我在江月亭竟然还见到过。
我和须鴷一路走过去的时候,再次回忆了一遍刚刚看到的情景。
我不会也是同我二哥一样,就连现实与虚幻的界线都开始分不清了吧,我不会也是在睁着眼睛梦游吧,我怎么会再一次,在五色府的杀人现场看到了大美人,这事若是讲出来,未免也太梦幻太不真实太不符合常理了。
虽然说我们家大美人是很善变,也偶尔喜欢搞个恶作剧出来吓人一跳,但是他这人做事素来很讲究分寸,甚么事情应该做,甚么事情绝对不能插手,他不是个会乱来的人,再说他的万香谷才刚刚成立不久,自己门派的事都忙不完,总不会闲得蛋疼再去成立个门派来玩玩吧,他又不是神仙托生,就是分身都乏术,再说大美人的内心是有点残忍,但是像五色府这样,连句话都没有说就要不分青红皂白的滥杀无辜,这不是他的做派,也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他会做出来的事。
那如果不是大美人,这个人又会是谁。
两次我都没有近距离的观察他,两次也都没有完全瞧得清楚,但是凭第六感,还真的有点怀疑这个人就是大美人,不管是衣着,打扮,动作,还是神态,都是惟妙惟肖的很到位,如果不是本人,那就一定是个疯狂崇拜他的模仿者。
大家要晓得,现如今江湖上的易容技术,发达的可以算是离谱,因此想要完完全全复制一个人的外形条件,并不是甚么不可能做到的难事,可是要想模仿一个人,最难的不是外形而是神韵,在复制一个人的同时,还要把他一举手一投足的神态也一并给复制的恰如其分,这就很有一些难度了。
我们家大美人是个风华绝代的美人,这个事实不管让谁来说都是万年不变的道理,所以他有崇拜者我一点也不会感到惊奇,只是要把我们家大美人从里到外都模仿的一丝不差,这人也真是个神仙一般的人物。
我同大美人在一齐三年,这三年不只是熟悉还有过肌肤之亲,可是你现在要叫我用语言来形容他的神态,我都很难形容的确切,更何况是一个不熟悉他,却还要处心积虑模仿他的人。
我猜,能够把大美人模仿的神似,这人大概会是他的一个极度疯狂的崇拜者。
一路走过去,一路跨过的尸体可以堆成小山丘。
人是铁定死死无救,全身经脉尽断所有关节的骨头都是开放性的粉碎骨折。
雪白碎裂的骨头渣子,从扭曲撕裂的伤口处的皮肉里纷纷扰扰的扎出来。
和夏张武馆里死去的几个教习们完全一样,眼珠子都被银针给扎爆了。
刚刚兰佩紫在上马的时候,还同我站的阴影的位置打了个招呼,我猜她极有可能是在打斗的过程中发现了我们,当然也不排除是在打斗的最开始就已经发现了我们的存在,但是五色府好像并不惧怕有我在场,也并不想杀掉我,他们好像只是希望我来做一个旁观者,用以给他们的杀戮来做一个见证。
我叫须鴷搭把手把尸体抬离开原地,意外的是这人的身下除了浓稠冰冻的血块其他的甚么都没有,我又探手到他的胸前和袖袋里摸了摸,还是甚么都没有,那看来就不是五色府要给我留下线索,而是他们故意在耍我。
上一回是在江月亭,这一回是在金陵,五色府会不会是故意抓我的时间,故意在我的眼前大开杀戒,我站在原地又把一大片死者挨个翻查了一遍,隔空给百灵打了个手势,百灵收到了我的信号,抱着小魔女一步一滑的小跑过来。
我给小魔女掖了掖领口的毛皮围领道:“叫辆马车赶紧回砚月山庄。”
百灵对着自己空着的一只手,哈了一口带着乳白色水雾的热气,捂到了小魔女睡得粉白发亮的脸颊上道:”就是啊,这样冷的夜里还是快点回去的好,不然四小姐要冻着了。”
因为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杀戮,整条主要街道上几乎就像是死了一般的寂静。
我们几个人走过两条街,才叫到了一辆愿意跑夜路的马车,那马车刚走了没几步,就遇到了莫焱尘手下常用的一个老牌门客,我之前听须鴷说起过好像是叫毕天,从他爹到他爷爷一直都是莫家的门客。
因为毕天的武功不错,所以莫焱尘招门客的时候,就优先把他留用了下来。
毕天这人长得一般,个子也不太高,同我一百七十三公分的高度不相上下。
但是肩膀非常宽厚,身材也比我要结实的多,古铜色的肌肤,典型的肌肉男。
夜深没太看得清,只看到他穿一件暗色调的加棉长披风风帽背在背上,右手里执了把钨钢打造的钢伞,底色是一种略显灰白色的浅黑色,金属质感强,光泽度很好,在月光的照射下,泛起一圈又一圈的光晕。
我对他只能算是有点擦肩而过的印象,没有说过话也谈不上熟悉,但须鴷同他的关系好像还不错,听说来了这几天已经私底下喝过两次酒了,毕天看到须鴷简单抬手打了声招呼对我道:“今儿晚上五色府的人发飙,三少爷没大碍吧?”
我笑了笑道:“我没事,消息传的可真快,这才过去了多久你便晓得了?”
毕天道:“三少爷有所不知,五色府这几天发疯一般在围攻金陵城外的各个小门派,到邪光门这里已经是第五个了,后面不晓得还有谁家要跟着沾光遭殃。”
须鴷道:“如此说来,他们杀人就不是随机挑选,而是有预谋有计划的了?”
毕天又道:“说来也奇怪,五色府这帮人只要秘笈不要钱,只要是人家开口要的秘笈不给,或者是不想给,不管对方拿多少钱出来都没有用。每次为了抢秘笈出动的阁主,都是出招出到最狠最毒。如果没有遇到反抗,还好一些,至多也就是把看守秘笈的人杀掉了事,如果是遇到了反抗的人,就要满门抄斩一个活口都不留,而且是下手怎么狠怎么来。邪光门还算好的,我听说提前已经把一部分家眷和弟子们转移了出去,九天会那边就没有这样好的运气。听说那边的伤亡情况十分惨重,除了九哥自己没事,手底下的人,死的死重伤的重伤,元气大破,秘笈也是留下了一半,另一半当场就被五色府的人给放火烧毁了。”
我惊了一下道:“九天会?九天会那边也出事了?甚么时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