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那舞剑本少我至多也就是看了有三分之一,你让我掏钱出来,我还真的有点掏的心不甘情不愿,虽然本少不缺钱,但是本少的钱也不是那么好赚的,一来我不喜欢她,二来她的舞剑在我这里也就只能打到七十分。
话虽如此说说,但是当我看到她脸孔上的表情时,突然间就改变了原先的想法,她那被篝火掩映下的表情,让我记起了子骞最后躺在我房间地面上的样子,那是一种受伤过后所特有的疲惫感,满脸的僵硬加被迫的无奈,还有一些为了生活所迫而流露出的坚韧,嘴角微微有些冷情的平直。
子骞死掉这样久,我还没有给他的家人赔过钱补偿一下,想来他的家人现如今面对着我,应该也会是这样一副让人心疼的表情吧,那些武馆里面白白死掉的教习,还有我带出去的二十几个弟子,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们的家人也应该都是很伤心的吧,我看着她被篝火掩映的影影绰绰的面庞,第一次对小魔女之外的女子心软,我在想,要么就多给她一些钱好了,权当是我日行一善。
钱没了可以再赚,错过了举手之劳可以行善的事,我觉得自己一定会后悔,但这事还是要同小魔女商量一下,毕竟我答应了这一回要好好陪她玩的,若在这里把身上仅有的现钱都募捐了出去,不但接下来的行程没法子安排,回程的时候也还要再去找票号兑换,所以还是要同小魔女商量一下,她同意我就做,她不同意就算了。
小魔女好像还比较喜欢她的样子,一直是保持了半仰着头观察她的动作,舞剑的那女孩子站在我的面前又说了一句:“这位公子,给点赏钱吧。”
我原地不动打开飞云扇,挡在小魔女的身前笑道:“这位姑娘请先去收后面的,我妹子还要再考虑一下我们压轴。”
那女孩子没有动,满眼渴望的盯着小魔女的手两眼放光,她大抵当真以为付钱给她的是小魔女,所以干脆倒戈了阵营,小魔女还是那样仰起头望着她,一双桃花眼睛笑得弯了起来,那女孩子伸手在小魔女的小脸蛋上轻轻抚摸了一下道:“你妹子长得可真可爱。”
这马匹拍的忒拙劣,我们家小魔女打从生下来甚么样的奉承没听过,这种没新意的奉承还需要她来开先河吗,我又把小魔女往怀里护了护,礼节性的微笑道:“承蒙姑娘夸奖,慕藻对姐姐谢谢。”
小魔女在我的怀里,很乖巧的甜甜的道:“谢谢姐姐,姐姐你长得也很美。”
然后就是没有然后,然后就是一片静默,我严重怀疑这个女孩子没有长心肝,我们家小魔女生得这样美这样可爱,她夸人家一句那每个人都是要发自内心笑开了花的,谁会像她一样,还是冷着一张只有眼睛里面带了对金钱渴望的脸孔,全然不去顾忌小魔女的内心动态,全然不去顾忌小魔女是不是不开心。
舞剑的女孩子甚么都没说,我又不好多嘴去维护小魔女的权益,三个人之间就这样冷了场,小魔女一颗火热的心肝碰到她这个活冰块一瞬间有点泄气,冷场加静默,人家女孩子倒是怡然自得的紧,可小魔女就有点下不来台。
小魔女其实不是个好欺负的主,但她就是再厉害也还是个小孩子,被这女孩子冷漠的一盯,整个人都向我靠近了一些,我一手把她揽进怀里微笑着道:“我妹子年纪还小遇事总是爱纠结,姑娘不必担心,本少说了压轴一定会压轴,你们卖艺的也不容易,你先去收着别人手里的赏钱,别叫人家等得着急那样不太好。”
我一连说了两遍会压轴,才总算勉强把她给打发走,说实话我已经有点讨厌她了,我讨厌像她这种凡事向钱看的女子,虽然行走江湖没钱万万不能,可也没必要为了这点打赏的钱如此掉身价。
好不容易把她给支走,我把自己的打算简单同小魔女沟通了一下,刚开始小魔女还有些不情不愿,但我一说起子骞死得有多惨,小魔女立马有些犹犹豫豫的摇摆不定,我看她有点动容,又趁热打铁给她讲了下人命关天的重要性,以及人家死者的家里人日后要如何过日子的事。
小魔女素来是个典型的,刀枪不入油盐不进型的死丫头,但是她有一个弱点,就是经不住感动经不住好言相劝,只要你在她的面前上演个苦肉计,再恰到好处配上几颗泪珠子,我保证小魔女很快就会陪着你一齐落泪,这时如果你有甚么要求,最好抓紧时间提出来讲明白,所以在小魔女被我动员的对死人们千愧疚万抱歉的时候,我留出了一小部分现钱,剩下的都打包决定行善资助穷人们。
等舞剑的那女孩子一圈的赏钱都收完,我拉着小魔女说到做到给她压了轴,她捧着那一大包的赏钱,眼睛里面简直能冒出与铜板们一样的青绿色,千恩万谢之后告诉小魔女说她叫柳慈,她叫甚么都同我没关系,我只关心小魔女的心情。
时间有些晚了庙会已经开始疏散,街上的人群慢慢变得寥寥无几,小魔女开始有些渴睡,困得眼睛睁不开,没法子我只好背她,一直想找一辆马车来代步,一直也没有找得上,刚开始是我一个人在背她,后来是须鴷同我两个人交替着来。
因为砚月山庄是在狐仙庙的方向,所以我们还要从最终的城隍庙走回去,刚刚一路逛过来的时候也并没有觉得是多么长的一段路,现如今小摊位一撤人群一稀少,街上就看出空旷宽阔来,也能看出路比较长。
原本吵闹的长街在刹那间安静下来,一时间令人很不能适应,有年轻的情侣隐秘在街边幽暗的角落中互相拥吻,戏台子上有发冠掉落的金银纸屑和流苏穗头,看起来萧萧条条零零落落,卖小食的摊位前,地面上看起来略显油腻,有用过的包装纸和竹签子,胡乱被丢弃在青石板的路面上。
青楼的二楼上有人打起门旁的纱帐,一名身形窈窕的绝色女子走出来,穿了袭粉黄色的绸纱衣裙,衣襟半敞开着内里是一件水色抹胸,雪颈纤细,酥胸的形状虽然是隔着抹胸,但也是曲线分明浑圆挺拔,怀抱着琵琶更多了几分异样的诱惑,从楼梯的拐角处走过来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子笑着道:“朱姑娘,我等你好久啦!”那女子见他走过来,步态轻盈的迎上前,脸上甚是温柔的笑道:“我刚换了衣裳打算去接你,没成想还是晚了一步。”
我裹着大氅站在富丽堂皇的青楼高阁下,仰望着他俩相见恨晚的情形,忽然记起不久之前才看到过的两句古诗,叫做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拼却醉颜红,大抵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们这些被正常人称之为不正常的断袖,只要是个男子都是没法子抵挡住美女的魅力吧。
走过青楼转角的时候,须鴷再一次把小魔女换到了我的背上,人刚换过来就听到街面上响起一片嘶叫喊杀声,暗夜月下一骑四人纵马狂奔,前面还有些跑的丢盔卸甲穿着统一服装的人,因为夜深大街上的人已经很少,但零零散散的人头还是乱做一团,惨叫声不绝于耳,其中夹杂着女子的哭叫声和男子凄惨的哀求声,街上有些混乱不堪,逃命的人群搅成了一团大叫道:“快保护门主!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