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碧瑶枝(1 / 2)

我到现在仍然十分不能接受,不能接受南宫墨刚刚告诉我消息的真实性。

刚刚在方壶胜境我说想吐,结果南宫墨登时炸开锅,前脚安排杜枫送我回客栈,后脚便请了个郎中回来,拉着我大讲特讲中医理论,末了开始开方子。

那郎中开方子,我便从旁坐了不言语,抵触的情绪在房间里无边蔓延。

郎中同我虚耗半个时辰,终于因为夜色渐浓而忍不住睡意,有先行撤离的意思:“姑娘别怕,中医讲究的是望闻问切,若是一瞧便能解决问题便不需再把脉,若把了脉吃几副汤药可大好,便可以避免切肤之痛的扎针灸,夜色已深,还望姑娘行个方便,老夫问姑娘答,不要影响姑娘的休息。”

南宫墨抱着胳膊坐在我身旁桌边,云淡风轻斜他一眼,叩着手指头傲慢敲桌面:“这位老先生,小爷我的娘子还能叫姑娘吗,是得叫夫人了吧?”

“是是是,南宫公子说得是,老夫愚朽是得叫夫人。”

南宫墨继续耍横的慢条斯理:“还得冠上姓氏,叫南宫夫人。”

“是是是,南宫夫人,还请南宫夫人行个方便,老夫把个脉很快就会好的。”

我瞧着他俩演双簧,再次有种想吐的感觉,胸口起伏深呼吸:“这位老先生您还是请回吧,我没病不需要把脉。”

郎中同我对视,甚是为难的抚下巴,望着南宫墨的眼神有些戚戚焉:“这……”

“娘子,就是把一下脉,甚么事都不会有影响,你有甚么可闹别扭的。”

“我不要把脉,我没有病,谁叫你去请郎中回来的!”

“你把了脉才晓得自己有病没病,不把脉你又怎会晓得自己没病?”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很清楚,用不着你来给我做安排!”

南宫墨开始认真同我演对手戏,故作愤然转身,咬牙叹气继续哄死人不偿命:“哎,你啊就是给我宠坏了性子,有病便得治,岂能讳疾忌医。”说着眉间一滞,再抬头便是满眼的沉痛不能自已“一定又是大舅哥宠你宠出来的坏毛病。”

我整个人形同灌铅:“谁是你大舅哥!南宫墨,你讲话能不能注意措辞!”

南宫墨抽身回转,左手捞起茶杯啜得文雅,眯眼揉眉叹得低宛。

郎中脸上现出浓浓的倦意,瞬时递上一句:“南宫公子,要么直接下针?”

南宫墨甚是愤怒的横他:“不是说过不行!还不晓得是甚么病下甚么针!”

我吸气:“南宫墨,你吼甚么啊!还不都是你把人家老先生请来的!”

南宫墨听到我的话转身,一双眼睛有种狼王捕食的绿莹莹,起身疾行靠近我,用力抓住我的一只手腕,凶目贼亮上下打量:“少废话,你到底同不同意把脉?”

我抬起脑袋皱起鼻子:“我不同意!我没病!你放手!”

“我明白告诉你,这事由不得你耍性子,今儿晚上你同意也要同意不同意也要同意,你是我娘子,一切事都要以我的意志为转移,把脉的事只要我同意就可以!来,老先生可以把脉了。”

他抓住我的手腕,硬生生把我一只手臂压在腿上,我一路同他斗内力一路同他交手反抗,一路避无可避被他牢牢控制难以逃脱,最终只能丧气认栽,一顿望闻问切,一顿把脉压舌,那郎中边给我诊病边揩着额头上的冷汗,我咬牙切齿回望他:“你也不用整日里晓得同我耍勇斗狠,我跟你之间没完!”

南宫墨盯着我手臂的眼神平静:“你想做甚么都随意,我只要保证你好好活着就可以。”

郎中给我把完脉面上戚戚有难色,对着南宫墨道:“南宫公子能不能。。。。。。”

南宫墨抽手把我的手臂放平问:“我娘子她怎么样了?”

那郎中眼神发虚,瞧了我两眼才道:“南宫公子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南宫墨凝眉不语,顺手给我揉了下手腕才放手道:“好啊。”

我愤恨的斜睨,凶得想要撕碎他:“少在这里假惺惺的装样子!”

他站定身子转头瞥我,失笑的嗓音浅浅低吟:“老先生您瞧,我娘子的性子是最厉害最能干的吧,竟然有要谋害亲夫的意思,可见不是个一般人。”

郎中听了他的话吓得头都不敢抬,面如土色寻了个最不会激化矛盾的缺口答话:“这是从何说起,南宫夫人都是玩笑话,公子岂能当真。”

南宫墨瞧他花白的后脑勺不耐烦摆手:“老先生刚刚有甚么要说得?”

郎中略一犹疑显得表面无害,但做怪的手还是掩上了嘴角,凑过去在南宫墨耳边低声交代,嘁嚓声低如蚊呐,南宫墨一洗不正经的洒脱自在,相当专注严肃的追问:“是吗?此话当真?你能确定?”

又是一阵轻而又轻的低声细语,南宫墨的眉头蹙得更紧:“情况怎么样?”

继续是我听不清的嘁嘁嚓嚓,英俊的侧脸上有隐隐的笑:“好我明白了,您开方子吧,待会我自己跟她慢慢说。”

郎中开始拒绝与我有眼神交流,做了亏心事的表情一览无余。

我吃饱喝足闲来无事想逗人:“老先生,刚刚你们说得话难道我不能听吗?”

郎中一愣立马面向我而立,换上一副无比和蔼可亲的温和脸孔,柔声细语安抚我:“南宫夫人,您呢一定要多多休息,千万不要动怒千万不要劳心伤神,这该晓得的一定要晓得,不该晓得的一定不要晓得。”

南宫墨再次不耐烦:“赶紧开方子,开好了我好安排人去抓药。”

郎中颤巍巍开了方子,连水都没能喝上一口,便被南宫墨扫地出门。

我瞧见他不分青红皂白撵人气不打一处来:“人家郎中是你请来瞧病的,不至于连口水都不给喝便把人扫地出门吧?这可是最基本的礼道了。”

“小爷我就是把他扫地出门又如何?”

“你真没礼貌!”

“小爷我想做甚么就做甚么,我不需要有礼貌。”

“我早瞧明白了!”

他无视我的愤怒,扬扬药方子笑得意气风发:“我这里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娘子你想先听哪一个?”

“你有话直说不完了吗。”

“小爷我是尊重娘子你的意见。”

我压下怒意笑得造作:“那先听好消息。”

他再次笑得无赖:“确定先听好消息是吗?”

我在心中唾弃他,赖皮无难事只怕嘴皮刁,一般南宫墨叫我再次确认的都不会是好事,我同他久经过这许多沙场,自保的先见之明还是有的,举目冷笑同他继续斗心机:“若是你送我的消息,无论好坏,哪怕天崩地裂我也受得住。”

南宫墨继续使炫妻绝招:“娘子,我栽在你的手上了,不管你怎么对我我都喜欢你,不过我怕我爱得太过激烈你会受不了。”

我呵呵了两声摆正小心肝的位置:“事情不正如你所愿吗?说坏消息吧。”

他清喉咙:“坏消息是你不能去参加灵溪大会了。”

“为甚么?为甚么我不能去参加灵溪大会?我为了今年的比赛已经筹备了两年!这两年我闭关修炼,茶不思饭不想,连睡觉都在背秘笈!我这两年过得都是甚么日子你都是清楚的!你现在说不让我去就不让我去!你甚么意思啊!”

笑颜一展,黑眸亮得朗月星稀:“你先别激动,这不还有个好消息没说吗?”

我几近丧失语言能力,保持震惊过后的表情机械点头:“我最近突然发现,其实你不经商不做少掌门也不会饿死,你还可以去说书,你有讲话本子的天赋。”

南宫公子扯扯薄唇笑得迷死人:“娘子,你有喜了!”

有一个瞬间,我感到自己正从坐着的地方滑落下去,滑向不见底的深渊。

南宫墨瞧着我的样子敛了敛神,企图装无辜引起我的注意:“怎么不说话?”

我仍是无语回望他,一颗泪珠子挂在眼眶旁边,久久的没有滑下来。

如果默不作声可以充分表达我此刻内心的真实情感,我情愿选择沉默。

南宫墨探询的问我:“你不觉得这是个好消息吗?”

我抬手去擦那颗尚未滑下来的泪珠子,好不容易把自己的心神重新拉回:“我觉得这两个消息的位置可以互换一下,或许在我听来会正常一些。”想了一下也不尽然“不管哪一个于我而言都会直接影响我的生活,我还有好多事没来得及去做,你若觉得是个好消息也可以自己去生,我绝不拦着你。”

南宫墨没有说话,素日里明亮的眼神霎时暗了下来,暗的一反常态。

我苦笑:“开个玩笑,你若生得出来就要等着被凌迟处死了,妖孽。”

他走过来在我身旁坐下,长臂一收揽我入怀:“我还以为你已经学会了妥协,没想到你还是本性难移。”左耳上白钻的耳钉在烛火下灼灼其华。

大概有一盏茶的功夫谁都没有再说话,屋子里只有蜡烛噗噗燃烧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