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花溅泪(1 / 2)

三哥遇难我死得心都有,硬要回宫贵人也拉不住,他没练过武力道同我自然没法比,只推搡了一下便被我推倒在地,没了三哥贵人说甚么都不肯放我走,拉下脸一顿姑奶奶小祖宗游说劝说,好不容易才把我哄住,然后又给落在后面的逸尘打了个口哨报方位。

素日里我常说,贵人不机灵好心办坏事,这一回可好,不只逸尘确定了我们的方位,各大门派也一样确定了我们的方位,我委实想大耳刮子抽死他。

少林与峨嵋便是两个形同鬼差拘魂的门派,贵人的口哨刚停,便有他们两家的弟子如同鬼魅从四面八方包抄过来,贵人不是个身经百战的主,见到这阵仗两腿抖得拖不起身,我唯恐他继续坏事,捂了他的嘴巴直接轻功拖他躲进树冠里。

眨眼几秒树下已围拢过来十几人,七八个小道姑,七八个小和尚,小和尚均是千人一面的灰袍子,小道姑里有个姑娘瞧着有些眼熟,不是先前出手要我性命的妙音,是个圆脸尖下巴的姑娘,长得不算美可瞧着还喜庆。

在男子眼中,女子无所谓是分为美与不美的两大类。

而在女子眼中,女子的美却是有分门别类的几大类。

长得美的叫做妩媚,长得纯的叫做可爱,长得姿色尚可的叫做端庄大方。

当以上词语皆不能满足闭月羞花国色天香之后,便又诞生了一个新的形容词叫做喜庆,长得姿色平平但性子和顺的可以归类为喜庆,长得尚可但先天略有不足的也可归为喜庆,这圆脸尖下巴的姑娘,便是这种姿色平平的类型。

几个小道姑在空荡荡的树下转了几圈一人道:“不会这样快就没人了吧?”

一人回她:“可不都是你说是这里,没人了难不成还是我们放跑了的?”

一人又道:“别吵了,或者是调虎离山之计,咱们大家还是警惕些。”

一人又接话:“哟,师妹这话可是在说我们办事不力了?警惕些的话也是你这等身份配说得?我们大家难不成都不晓得是来拿人的?”

仓啷一声有剑刃出鞘之声,先前说话的那道姑抽出剑:“你甚么意思!”

却被那圆脸尖下巴的小道姑生生按下,那姑娘温言软语两旁劝解:“师姐师妹都别心急,咱们有话回去再说,师傅叫咱们速速来拿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有咱们吵嘴的功夫人都跑没了影儿了,还是先办正事要紧吧。”

我本来对于峨嵋一群道姑们的人际关系还不甚了解,听了这一回墙角倒是晓得了不少事,都说女子多了麻烦事也会跟着增多,你不服我我不服你,枪打出头鸟的事必定少不了,现下她们争得鱼死网破倒甚合我意,她们若同心协力对付我,姑娘我回头可没有后劲去对付少林的小和尚。

贵人到底是在三哥面前做事的,揣摩起折腾人的心思一个能顶俩,我的心思在他面前不言自明,我躲在枝叶间比着手势,叫他备下几段小树枝,预备借枝叶的遮蔽挨个把小道姑们先解决掉,然后集中精力一鼓作气对战少林。

峨嵋的小道姑们必须是中看不中用,身手也必须是十分一般,不晓得峨嵋素日里都是如何训练内功心法的,树枝擦着枝叶弹飞的声响竟然无人察觉,一连七只弹无虚发,树枝翩然直下招招毙命,我带着贵人擦着树干跃下时,那圆脸的姑娘瞧着我,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这。。。。。。”

这姑娘我不是没考虑过一并除掉,可最后关头还是犹豫了。

她的眼神让我感受不到任何杀气和敌意,所以我选择了放弃,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道理我懂,虽说她是慈云的弟子,奉命前来捉了我回去死要见尸,但她没有要杀掉我的意思,我也不想因三哥的事大开杀戒滥杀无辜,虽然今儿晚上我与峨嵋之间已经结下比天高的深仇大恨

那姑娘瞧见完好如初的我甚为愕然,抖着嗓子叫:“薛姑娘!你。。。。。。”

我飞快打量了她一眼,很快又忘记了她的样貌:“你们不想我活着吧?”

那姑娘干白的嘴唇翕动了几下,我又道:“要么你杀掉我回去复命,要么就别挡我的去路,不然闹开了咱们谁都不好看,你们也拿不到秘笈。”

身后有少林的小和尚快速杀至眼前,我懒得搭理她的回话,不管是不是拿到秘笈,慈云和炎一都不会希望我活下来。

几个回合的交手后,我的破绽渐渐增多,少林子弟的掌法和棍法俱是了得,素日里有三哥撑腰,我还没经历过车轮战,现如今熬到最后一个人我已经体力不支,他手中的齐眉棍几次擦着我的心口险险扫过,若不是那姑娘用手中的软剑缠住这人的脖颈拖行了一段,给我留出足够的距离来出剑,我是万万脱不开身的。

十几个人一夕间在我的剑下魂归离恨天,收剑时我问她:“为何要帮我?”

那姑娘答得斩钉截铁:“薛姑娘,有些事你还是不必过问比较好。”

不过问便不过问,她是峨嵋的人,她的事自然是峨嵋的事,我不晓得也不想晓得,峨嵋的人是生是死与我无关,我只想日后要慈云在三哥的墓前以死谢罪,这才是我真正想要过问的,我想过问她们给三哥陪葬的具体时间。

贵人对她也是愤懑不平,一顿龇牙咧嘴的示威拉起我便走,几步之后逸尘终于追上来,我见他满身是血,拉着他的衣袖又嚎了几嗓子,逸尘素日里对我有一搭没一搭,如今三哥刚死他自然不欢喜,连带对我也是更加冷死人不偿命。

冷死人不偿命的逸尘冷死人的护了我一路,身兼数职肩负起哥哥兼保姆的多项职责,我瞧着他矫健的身手和英俊的面庞,再次感叹三哥选人的眼光忒好,再次感叹三哥选人的眼光忒独到,多亏有逸尘从旁护驾,不然我一个人,又要逃命防身又要顾及贵人,真的是分神不暇,但贵人就是贵人,省心不是贵人的风格。

不省心的贵人在万香谷旧伤未愈的前提下,又新中了唐门的梅花点穴针。

粗略算来我们占上风,可唐门暗器天下闻名,现如今唐门与万香谷双毒合璧,从另一个侧面充分说明贵人体格的强健,充分说明贵人一身肥膘并没有白长。

武当和衡山的人,基本被逸尘杀得片甲不留,唐门一个女子被我们逮个正着,三哥的死对我打击很大,我坚决主张杀掉她祭奠三哥,且不管秘笈是真是假,单凭唐门受雇于炎一,只这一件事便足以令我把他们全部撕碎,送去酆都鬼城进入鬼门关,贵人被一个女子刺伤心里又窘又气,意志比我还要坚决,当下放开铜锣嗓子大喊大叫:“我坚决支持四小姐!三少爷的仇不能就这样,就这样。。。。。。”就这样的半晌也没找出就这样之后恰当的形容词。

逸尘与我和贵人不同,持了相反的意见,他沉吟了一下道:“依我看还是放她走,小滼已经死掉,就算我们不放过她也于事无补。”

我气得打跌,直着嗓子吼破了音:“放她走?逸尘哥哥你有没有搞错?你这话说得也忒简单了,你的意思是三哥若是受伤这事还与唐门有关,三哥现下已经死掉,唐门这笔账就算两清了是吗?那我三哥不是白白丢了一条性命!”

贵人立在满是枯木的树林中,身姿站得无比气宇轩昂:“我们四小姐说得对!谁晓得三少爷的死这小贱人是不是也有份!再说一命抵一命这是人之常情!”

逸尘犀利的横了贵人一眼:“你们都小点声,活腻味了趁早说。唐门是个惹不起的门派,今儿晚上的事你们都瞧见了,你们泰山与唐门无冤无仇,还不是一样被赶尽杀绝,你们今儿动了唐门的人,来日走到哪里都不得安生,何谈日后。”

我本来已经有些怒火中烧,恨不得抓了那女子过来一剑送她上西天,但逸尘略带暗示的眼神点醒了我,是了,我答应了老爹和三哥,无论如何都不能回头,无论如何都要赶到泉州去找我二叔,老爹还叫我一定要振兴门派,这些话自然不能当着一个外人的面,一个其他门派杀手的面说出来,是我被愤怒冲昏了头。

江湖上的事任何时候都不能大意,一个闪失便有可能满盘皆输,眼下不是在鼎泰宫里由着我使性子的时候,我站直了身子紧握了一把手中的剑柄,接着他的话道:“既如此便放过她,反正姑娘我也算是个大度的人。”

三哥的性子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我没他那样的好性子,我素来便不是一个大度的人,我不是锱铢必较,但也不是人善可欺,大度这两个字几乎是咬着牙根说出来的,全家被灭门,我恨不得将他们挨个抓来,就地千刀万剐凌迟割礼才算终生解恨,要我大度根本不是我的所为,我大度不起来。

那女子在我们面前本是垂着脑袋默不做声,听说我会放她,瞬间燃起生的希望,两眼包了一包泪抬起头来道:“多谢薛姑娘不杀之恩,唐茉感激不尽!”

三哥之前常说,我这人是刀子嘴豆腐心,说我最是经不住感动二字。

这一回不幸给三哥的乌鸦嘴言中,唐茉汩汩的泪水好似流进了我的心底,那一刻我望着她出神,我若是杀掉她,她的娘亲定是要哭死吧,在情感战胜了理智的最终,我在逸尘的监督下终于心甘情愿放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