刮骨剜肉(1 / 2)

当天夜里齐氏听到隔壁‘咚’的一声,自陆景深发病以来,她夜里就没睡踏实过,是以第一时间跑了过去。

陆景深是疼醒的,左腿传来深入骨髓的疼,他仿佛还被人一会儿拿在笼屉上蒸,一会儿扔在雪地里,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尤其汗湿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让他有一种被束缚,动弹不得,深深的无力感……

姜宁人皮实,在哪都能睡得安稳,又陡然认出齐氏,心里踏实,是以完全没听到夜里的动静。

只是她醒过来的时候,透过窗子看到院子里围了许多人,齐氏低着头坐在院子正中,周围的人仿似在指责她。

姜宁急忙从屋里出来,脸都未洗,还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就像母鸡护崽似的将齐氏护在了身后。

众人看姜宁跑出来,伸手反而将齐氏护在身后,都惊讶的愣在了当场。

齐氏起身,将姜宁拉了回来,示意她赶紧回屋去,姜宁自然不肯走。

“我早上还没给六郎喂药,你去帮我看看药熬好了没,大夫说了,他的药得按时辰吃。”

姜宁摇了摇头,无论陆景深怎么样,齐氏不能有事。

人群里坐着个花白胡子,穿一身灰布短褐六十岁上下的老人,这会儿慢悠悠的开口道,“纯娘,这丫头今天是一定要送走的,你就别管了!”

姜宁一头雾水,他们说的是她?可是她刚来陆家村,谁也没得罪过呀,再说他们要把她送到哪?

“昨儿她已经跟六郎成亲了,现在是六郎的媳妇,没有六郎发话,她哪都不能去!”

齐氏看着温软,却不是谁都能欺负的,是个认理儿的倔强妇人。

“可她一来,六郎就发了病,这丫头明明就是个祸害,就算六郎醒了,她也不能留在家里!”

陆景深又发病了?

姜宁昨天看过他的病症,只是摔断了腿导致后续的发烧,一直喂不进去药又引起了炎症,才会昏迷不醒。

按理昨天吃了药,今天一早就该醒了的。

这些人难道是把她当成是害陆景深加重病情的不祥之人?

姜宁见齐氏绷着脸不言不语,她应该和这些人的想法不一样吧?

人群中又有人开口,“纯娘,六郎是我们陆家村的希望,你可不能害了他啊!”

村里其他人也开始附和,似乎认定了姜宁就是过来害陆家六郎一样,而且还得了手。

姜宁虽然不想给齐氏添麻烦,可总得先保住命才能谈报恩的事。

“娘,要不我先回小河村吧!”

齐氏没发话,只是拉着姜宁的胳臂往自己身后藏了藏,刚嫁进来就被婆家赶回去,她名声就算全毁了,再说六郎发病,自己走不开,也不放心让她一个人上路。

没想到陆家村人不依不饶,“不行,这种不祥之人,一定得按照族规处置!”

村民们七嘴八舌的又开始附和,姜宁不知陆家村族规要怎么处置她,但看这些人的恶狠狠的神情,想来是不会好过的。

人群里最大的一个声音,吵嚷着现在就得处置,姜宁循声望过去,是个穿着邋遢的男子,仔细看还秃了半边头,发际线冲天高,长相奇丑,嘴角生了口疮,流出的脓水明晃晃的看的人想呕。

实实在在是面丑心也恶!

姜宁看见院子里的众人都望向一开始说话的老人。想来按照族规处置是一件大事,得有人做主才能执行。

齐氏站着不言不语,姜宁怕她顶不住压力,真的会跟他们一样认为自己不祥,会把自己交给他们。

毕竟自己一个外村的,势单力薄,到时候就算他们想杀了自己,她一个人也打不过他们这么多人。

良久,老头拄着拐杖对着地上敲了两敲,施恩一样,对着齐氏发话,“明天若是六郎还不好,纯娘,你就别拦着了,”说完看向秦氏,“长文媳妇,你看着点,别让她偷偷跑了。”

……

陆家六郎腿上的伤果然炎症加重了,之前大夫开的药,显然剂量不够,所以他病情才会这么严重,若是再拖下去,不仅他这条腿保不住,还有可能丢了性命。

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腐肉挖去,用上好的金疮药止住血,再慢慢休养上一年半载。

只是不说能不能请来能挖腐肉的大夫,单这止血的金疮药怕是齐氏都买不起。

但,如今她的命跟床上这昏迷不醒的少年绑到了一块。

“娘,深哥的腿是怎么摔的?”

齐氏手里捧着一个小陶罐,正从里面挖出药粉,闻言,叹了一口气,“我也不是很清楚,他那天下午跌跌撞撞的回来,满腿的血,说是脚滑从桥上掉了下去,接着就昏迷不醒了。”

看来跟陈氏说的差不多,这件事应该跟姜妍没关系。

“娘,陆家村族规是要怎么处置我啊?”

齐氏放下陶罐,摸了摸姜宁的头,“你放心,娘不会把你交给他们的,我知道六郎的事儿跟你没关系。”

这丫头还是自己做主娶回来的,就算跟六郎命数不合,也是自己的错,要动用族规,也该先处置自己。

姜宁对着齐氏甜甜笑了笑。

心里却在想,乡下人打一口井不容易,族规应该不会是让人淹死在井里。

看来姜妍投井与这件事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