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仁只恨自己□□无术,要是能将自己劈成八份用该多好,自从太子妃借口得了朱大家的书法、画作办了几次宴会,其间次次请了陆仁,陆仁只觉同僚们个个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对了。
陆仁本就早早放话在外说要多跟进几件事,一遇着的需要跟进的折子,那位副使就会来问陆仁要不要跟进,人家还不给陆仁添负担,一来将手下的参议借与陆仁记档,二来帮着陆仁总结,分类,除了记,别的是能帮着做的都做了。
这是公事,私事里不但家里四个小的功课得指点一番,萧泽带来了秀水胡同不少人的文章,月娘又有身孕,帮着分担不了多少,偏偏陆仁还真在那里看着了几个可造之才,你说拒之不理吧,真心不想明珠蒙尘。一一批改吧,每日睡眠时辰早由四个时辰变为三个时辰了,现今更是只睡两个半时辰,哪里还能挤得出时间?
陆仁要萧泽将秀水街的几个最有天份的一起叫到了陆府,看着从高到矮站成一排的五个人,陆仁很满意萧泽这份观察力,在陆家陆仁要是训话时,小家伙们就是这么排的,陆仁未曾提醒萧泽,萧泽也知道这样排最合自己意,看着不别扭啊,要是不这样成一条钱一样,这中间起起伏伏得,陆仁不给它先调整好就怎么看怎么别扭。示意萧泽也到中间排上,陆仁开口道:“你们好学又有天份,是些好苗子,能得你们信任,愿意听我教导,我是不胜荣幸的,只是我事务众多,又无□□之术,实在是怕耽搁了你们。”
听得陆仁之言,所有人吓了一跳,生怕陆仁不再教导他们,萧泽心中不断懊恼,怎么就将他们带来麻扰陆公了,真真的脸大如盆,这下好了,自己也学不成了。
其他五人更是面露凄苦,京城开销大的出奇,官学处平民之子又没有门路入读,但私人办的书院,除了蒙学这种,因有不少老秀才在自家屋里教人识字认数,只要给点纸笔钱,掏点饭菜钱,再加上一月一两的束脩,平民之家勉强还算供得上,咬咬牙也能让孩子学上二三年。但是要想考科举,不好意思,之些老秀才真的教不了,但有余力,老秀才怎么忍得不住不去考?也是行将就木了,思路都不清晰了,真的只能教蒙童认上几个字了,才会死心,随意教上几个学生,贴补一下家用。那些个正经书院,夫子都是举人的,那束脩可就是天价了,不算纸笔、饭食,哪怕不参加同窗交际,衣衫只穿书院发的文杉,一年下年也得耗费百多两银子,小摊小贩之家那里供得上?要知道,那家也不只得一个儿女?这娶妻嫁女办酒席,给聘礼,陪嫁妆一笔笔是非出不可的钱,哪个敢不在娃娃还小的时候就存着钱去?再刨去一家大小住的屋子的租金,摊位的租金,一家大小的花用,做生意的成本,一年到头起早贪黑也赚不下这许多钱啊。
做生意的人家一向只送儿子学几个字,会找钱与人不被人吃哄,大了讨个媳妇,长子继承父母的摊位,别的儿子就各谋生路,要是想与父母做一样的生意就得搬到隔着十七八条街的地方,才能不互相抢生意,伤了一家子的和气。
这五个人,年岁不大也不小,小的十三四岁,大的十八九岁,梗着脖子要读书,宁可不讨老婆了,可你不讨老婆,一家老小也得吃饭啊,不存在什么举家之力供一人的,只是能不出摊做活,买点书本,自学罢了。最大的那个十九岁的叫余才,去岁实在是受不住嫂嫂总是阴阳怪气,斜着眼看着他说,“这么大个小伙,吃得不比谁少,可吃了饭一家子人忙上忙下也没搭把手不说,成日里还得浪费银钱买书本,也不想想自己有这贵人命不成,多少秀才考了一世还只是个老秀才,赚得还没花得多,何况这连秀才也不是呢,碗也不帮着洗个,摆的好大的架子。”真不是余才不帮着洗碗,家里打扫什么的他是做了的,只是家里做的就是吃食生意,那有再开伙的理?平白浪费柴火,可是要是洗摊子上的碗,那余才就得从早到晚的守在摊子边上,那有空看会书?但自己十八了,将老婆本都给用光了,考了三次,一次就在经算上差一点,一次又是诗文上不出众,最后一次嫂嫂进了门,唉,一把心酸泪啊。
余才屈服后,对几个比他小的打击是最大的,一来他学得最久,本来是能带带他们的,二来他屈服后,大家教训家里的小子就顺嘴说到余才,你看看那做鱼丸的余家,余家那余才硬是要读,硬是要读,读出个什么来了?还不是没考个名堂出来,一把年纪也没点媳妇本,就是哪个瞎眼看中他,他也不是长子,拿什么养活妻儿?”
同一年,不少人跟着父母学手艺去了,只是听着有明师了,余才又不死心的回来了,余父余母见不用交束脩,也就加快手脚的帮着余才做了他那份事,让余才能在家里看书做题。
其他人只不过年岁比余才小点,但这些事在家里也是常见的,二个小点的十三四的,正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年纪,在家没少被说吃得多,干得少。
陆仁看见下头眼色乱飞,愁云惨淡,也不好意思一直停在那看他们反应了,“我能替你们寻上一位夫子,也不收你们束脩,本事自然是有的,举人才学,只是......。”
余才本就是这群人中年纪最大的,为着读书这事是担着压力最重的人,他是最怕没得学的人,急切的问,“只是什么?”
“只是是位女夫子,你们可愿跟她学?”
余才心中早有准备,陆仁不可能一直教导他们,能得这些日子的指点已是不错,只是余才怕又是临门一脚就是跨不进去,被嫂嫂拿了话头,说有明师也是一样,该不中就不中,那自己就真的无望再踫书本了,只要那夫子有真才实学,女夫子就女夫子,陆大人的夫人跟着陆大人在任上听闻就是办过女学的,还有李大家也是女子,一样是一代大家,陆大人的人品、眼光余才敬佩的很,听到陆仁说是女夫子,余才都不与同伴们飞眼神,当下应了,“学生愿学,只要夫子愿教。”
其他几个人本就抱团,不是一起抗压,如何能坚持到现今还在读书?看余才愿意他们也一同应道:“学生愿学。”
蓝山是山民,又得中探花,朝廷早早给他一个小小闲职京官做着,蓝山每日有大把时间与红秀恩恩爱爱,只是这日点了卯不到半个时辰就往家走的蓝山回到家中却没看见娘子身影,听下人说是到陆府去了,蓝山倒也不急,只是心中想着自从陆大人来京城之后,月夫人就将秀儿的注意吸引走了大半,好在如今没了女学,月夫人又有着身孕,近期就不会折腾出什么事了。自己也秀儿还是得抓紧再生个小团团出来才好,用什么理由好呢?月夫人都二胎了向月夫人看齐怎样?蓝山越想越开心,一路好心情的到了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