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周兄、吴用兄,未曾远迎,失礼失礼啊。”
黄道周拱手,“陆大人可不要这么说啊,下官赴任上阳县前来拜见大人,真是折煞下官了。”话虽说的严肃,但神态乐呵,还有挤眉弄眼之态。
吴用大笑打趣道:“放之啊放之,多正经的人到了你身边都变得不正经,偏偏你还是个大呆子,这是为何啊为何?”
其实吴用知道这是为何,陆仁不负其名,心胸仁和宽广,从不计较他人失言,与他相处不会被计较,打趣一二也是常态。
“我在青洲府最是爱喝这南宁上阳县的仙人醉,只是囊中羞涩,今日我来了,可得管够啊。”
陆仁上下打量了吴用一眼,“谁不知你家财颇丰,还来我这讨酒喝?”
学艺术的没点家财那是学不起来的,吴用在府学里以好书法好画画闻名,家中长者为其搜罗多少名家字画,他才能用一笔书法去争府学玉树之名。
今年更是高中进士,吴家怎么会抠搜他这点酒钱?
吴用摊手,“我没去谋官,反倒出来游历,想看看这大好河山,以求书法上更进一步,我父生气,断了供给,这来南宁还是蹭的道周兄的马车。”
“啊。”陆仁一时不知如何做答。
吴用大笑拍着陆仁的肩膀,“我些时日,我就在放之家打扰了,听闻这里山高水险,放之可能着一二人带着我走走、看看?”
“不但找人带你去,休沐了我们也同去。正好二日后就是休沐日了,道周兄先不急着走,咱们一起去登高望远。这南宁也是有名山的。”
“好。”
“好。”
虽然已是五月多近六月的时日了,但为了赶在太阳出来前登上山顶,陆仁、李月娘、吴用、黄道周一行人需要在半夜就举着火把往山顶前行,是人人披着披风,好在此山因观朝阳闻名,自来有人上山,有青石板铺路,虽远但还算好走,行了一个半时辰,到得山顶太阳还没出来。
山上还有浓雾,山风吹过,大伙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山后的天边开始放出微弱的光茫来。雾气开始变淡,天上几片白云边际开始染上了霞彩。
陆仁一行所在的悬崖与对面山峰中间的一层白雾也染上了霞色,山风吹动着浓雾,金、红之色变焕,美不胜收。
太阳从山边开始露脸了,射出强烈的道道金光,一下就击穿了雾气,火轮一点点升起,如王者降临,这壮阔之美,让众人久久失声。
吴用就着早早展开的画架,几笔勾画,朝阳之图就生机勃勃起来。
月娘在另一侧,她更着重着画那变焕的云雾,在她笔下这里恍若人间仙境。
天已完完全全亮了,吴用与月娘还在勾勒画作,陆仁与黄道周也自顾自的要赋诗一着,两人也是互相吹棒,打发时间。
只是做到第十一首时,真是才思枯竭了,李月娘与吴用两人却是越画越兴奋,又另画一景了。
陆仁与黄道周相视一眼,还是到去陆山、陆海那里帮着捡树枝,生火烤肉吃吧。
要不是天色将晚,不好打着火把回去,李月娘与吴用想再画一幅,虽然是同一个地方,但不同时辰景致变换,当真是可画可画还可画。
回得府来,真是筋疲力尽,陆仁正泡着脚解乏,就见月娘还在就着烛火画画,“娘子,不若明日再画吧。”
“今日印象深一点,明日再画就不是今日这感觉了?”
到了第二日,看着吴用眼下青黑,得嘞,这位也是画了一宿的人。
因为吴用大方的将自己的画作全数答应送给女学,月娘邀请吴用去女学看她收藏的书法、画作,为着女学学子们的审美,月娘将自己的收藏全放到女学,挂了整整一间教舍,让姑娘们能随时观看。
吴用一幅一幅的慢慢欣赏过去,一边品评,一边与月娘讨论书、画主人生平,两人说得头头是道,热火朝天,但当他走到玉娘写的几幅字前时,是嘴张不开了,脚挪不动了。
“这......这......这是那位大家所做?我竟从未见过?”要知道吴用当真是爱书法成狂之人,就是家中收罗不来,他听闻那处有名家字画出现,于人家门口苦等,求上几月只为见上一见的事都做过的,这天下各大家书画,虽说吴用不曾全部拥有,但当真是少有未曾得见的。
此时见了,较之一般成名大家还似好上三分的书法,他却从未见过,吴用伸手想摸,又不敢触碰,沿着字迹,在上空虚虚行笔,“好字,好字,好字。”
吴用似是失魂落魄,又似入魔入痴,良久才从双目充血之态平静下来。
喝着茶,吴用连连至歉,“失礼,失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