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老夫人也觉得这个主意好,就定在京城送亲,回信的时候,让大爷安排三条大船,把她认为要拿去布置宅园的东西,先运过去。这舒家二房要在京城立足宅院,里里外外的事情不少。老夫人又从家生子中选了两家敦厚能干的压送,嘱咐他们到了那边以后熟悉了环境,再让他们听舒琼轩的意思买合适的新人到府里。
舒家这边开始张罗搬家和婚嫁的事宜。
舜华则在心烦,她见了舒老夫人,尽力做的娴静乖巧了,可是完全看不出来舒老夫人喜欢不喜欢她。这一点上,舒琼轩好像得了舒老夫人的真传,做什么都滴水不漏,却感情不外露。
她跟舒媛打听,舒媛只跟她说,不用多想,哥哥的事一向他自己做主。
问题是舜华连舒琼轩到底有多喜欢她,自己都感觉不出来。她想到舒琼轩说出门在外听舒媛的话,而舒媛说关键是哥哥做主,就觉得自己得回去赖在舒琼轩身边非让他说个什么出来不可。如此一想,舜华归心似箭,就跟着送圣旨的船先回京城去了。
丰恒晚了几日出发,婚期定在五月初五,他亦有诸多需要准备。
途径微山湖的时候,却还是停留了一下。
村长没想到丰恒会再光临,意外的迎出来。丰恒摆了下手:“我找刘坚说几句话,让他过来。”
村长让阿英给丰恒上茶,去唤刘坚匆匆回来。
丰恒立在院门口,看着上面贴的春联。
舒媛的字,刀锋犀利处,有几分陈子鹳的影子。
当时他特意去查看了舒琼轩的笔墨,舒媛的棋是哥哥教的,按理字也是,结果却不像,不过幸好同时要了舒娴的笔迹来看,才发现舒娴临摹过陈子鹤的字迹,而舒媛是在姐姐的辅导下习的字。
也难怪有了陈子鹳的影响。
他看着那对春联,沉默不语。
少倾,刘坚赶过来。
丰恒示意他进门,刘坚忙跟上。
两人进屋,门合上,刘坚态度恭敬:“不知世子寻小民来有何事。”
丰恒没跟他多说世子已经不是世子的事,道:“上次你在水边遇到的人,他的事有结果了,你也属于事中人,我便来告之你一声。”
刘坚的眼帘抬了一下,道:“能有结果,那是最好不过了。”
丰恒不置可否,只看着面前的茶水道:“你遇到的那个人叫陈子鹳,家中经商,还有妻儿高堂。三年前,他出门北上考进士,在德州遇到抢匪,幸得被过路的一个富商救下。”
丰恒笑了一下,“原本我们不知道他在德州遇到了什么,一直到找到他当时的仆从陈易。”
刘坚安安静静的听着,身体笔直,没产生任何波澜。
“原来当时那个富商自称得罪了有权势的人,货物无法南北运输,陈子鹳为感激这个富商救命之恩,便答应帮富商运送货物。后来,随着他接触富商的生意越多,产生的疑惑就越大,最终被他发现,这个富商运送的根本是朝廷禁运的精铁,而这个富商背后的人,还是京城的一位王爷。”
“这个陈子鹳并不蠢,一个王爷要精铁做什么用呢?当然不会是好事。他甚至意识到,当年的遇匪被救。可能原本就是一个圈套,他不动神色的遣散了自己身边知道消息的仆从陈易,让他远远的避开,然后想要找机会让自己也脱离这件事。然而对方也是极为警觉的人,当他觉察到陈子鹳萌生退出之心,便对他产生了杀意,然后就发生了你那日遇到的情况。”
“对他来说,死也许是最好的选择,如果当初他没有死,我想他这几年也不敢回去,免得牵连到妻儿家人的性命。”丰恒抬手,捏了一下杯盏,“可能是他在天有灵,多年之后,他的妻妹来到这里,还误以为你身边的小傻是他,才让这件事浮出水面。说到底,还是你提供的那些东西给的及时,那个反心的人前段时间已被诛杀。”
陈子鹳那份凭证做的很巧妙,原本从账面上查不出暗地里运精铁的痕迹,但等把他那份单子拿出来一比对,就能发现作假的逻辑进而摸出细节。
当初陈子鹳的确是用心暗地里查了整件事,而且捏住了证据。齐王要是没弄死他,让他找到合适投出去的人,当时就能把事翻过来。
刘坚闻言,拱手道:“事情能在过了这些时间之后真相大白,真是幸事。”
丰恒一直没动桌上那杯茶,到这时候,才拿起来。
看着橙黄的茶水,他道:“不过,我有一件事奇怪。小傻的个子不高,他从院墙外走过,根本没办法被看见,又怎么会被认作了是陈子鹳呢。”
似乎是觉得有趣,丰恒笑了一下,道:“可能真是他显灵吧,忘记告诉你一声,他要是活着的话,再过几日还有一份喜酒要喝,那杯喜酒是他妻子……”
话到此处,丰恒忽然放下茶杯,没再说下去。
刘坚闻声抬头望向他,那张毁去的容貌背后,似乎有什么透出来,要知道后面的话。
丰恒看起来却像觉得没必要说这些,“好了,反正该交代你的,你知道了。陈子鹳已经死了,这杯喜酒跟他也没关系了。”说着,起身,一撩衣袍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