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这天中午,江家三姐弟跟着姜木匠和周氏,提了许多东西回老姜家一起过节。
姜爷爷和姜奶奶都是一脸喜庆。尤其是姜奶奶,一看到姜耕,就把他抱到腿上,一口一个“乖孙儿”,叫得亲切慈爱。
两个老人逗着小孙子,倒是像没看见姜织和姜纺两个孙女一样。
姜纺早就习惯了,没什么表情,眼睛四处乱看,似乎很不喜欢这样的团聚。
姜织就更没什么感觉了。因为之前的婚事,她对姜爷爷姜奶奶,还有她大伯一家没什么好感。
她们姐妹两人站到旁边,堂姐姜敏朝她们打招呼。
姜敏比姜织大一个月,是二伯家的女儿。二伯家就她一个。
姜爷爷、姜奶奶膝下三个孙子围着,作为孙女,姜敏受到的待遇跟姜织姜纺一样。
大家客套了一会儿后,姜家的三个媳妇就去厨房做饭了,留着男人和孩子陪两个老人说话。
姜爷爷比较严肃,对着三个儿子说了很多做人的道理。
姜织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她大伯最得宠,说话做事都没什么顾忌,很可能是因为生了两个儿子的原因。
她二伯看着瘦瘦的,比较圆滑会说话。
相比之下,她爹就比较老实了,话都很少说,一直在听。
姜奶奶拿出一包糕点说:“这是为了过节特意去城里买的,特别好吃,来,你们一人一块。”
她所说的一人一块是三个孙子一人一块,连看都没有看三个孙女一眼。
好像孙女在她眼里不是人一样。
姜耕拿到糕点就想起了两个姐姐,看向她们,奶声奶气地说:“要跟姐姐一起吃。”
姜奶奶把他伸出去的手拉回来,说:“你姐姐们不吃。”
“……”这么不假遮掩的重男轻女,姜织服了。
这样的糕点放在姜家确实是好东西,过节也不一定吃得上。只是她从小见过的好东西太多了,对这种普通的糕点是看不上的,就是被姜奶奶的做法惊到了。
她朝姜耕笑了笑:“姐姐不吃。”
姜纺轻哼,小声说:“我才不稀罕呢。”
姜织小声安慰她说:“以后给你买更好吃的。”
就在她们姐妹两人小声聊天的时候,旁边的姜敏走向姜奶奶,笑眯眯地拍了一通马屁。
马屁谁都爱听,姜奶奶很高兴,也给了她一块。
姜敏回头朝姜织姐妹得意地抬了抬下巴,有些像是在炫耀。
“姐,你说她是不是脑子不好?”姜纺小声问。
姜织觉得姜敏的举动很可笑,也很可悲。她这种做法就跟姜爷爷姜奶奶一样,不觉得重男轻女有什么错。她的讨好那么自然,好像也认定了自己是女的,就不如姜夏、姜冬两个堂哥,甚至不如六岁的姜耕。她通过讨好得到一点点喜爱,居然还沾沾自喜。
简直没救。
姜织看不下去了,说:“我们去娘那里看看。”
厨房里,老姜家三个媳妇,一个洗菜切菜,一个烧火,一个掌勺,分工明确,看似和谐,实际上暗潮汹涌。
“前段日子爹因为贪凉,生了场病,才刚刚好。”掌勺炒菜的王氏说。
周氏坐在她对面烧火,脸热得发红:“辛苦大嫂照顾了。”
钱氏附和说:“是啊,大哥大嫂辛苦了。”钱氏就是姜敏的母亲。
“这是应该的。”王氏逐渐变得话里有话,“爹娘平时有个头疼脑热的,哪次不是我们花钱?很多时候我们也都照顾不过来。”
钱氏叹了口气说:“我们家也想帮,只是我们家赚不到钱,就靠种那么一点点地生活,实在出不了钱。”
当初分家的时候,姜二和姜木匠家就各分到二亩地,剩下的地和房子都留给了姜大家,说是留给两个孙子的,两个老人也跟着姜大家过。
王氏看向专心烧火的周氏,笑着说:“前几天姜织姐弟三人讨债的事情在村里传得沸沸扬扬的,四弟妹家应该有许多进账吧?”
精明如钱氏,立即反应过来这次不是冲自己的,立即跟王氏站到一起,助力说:“我觉得应该不少。不知道这次过节四弟妹家带了什么来孝敬爹娘?”
“就是些鱼和肉。”周氏回答说。
“四弟妹这就小气了。平时都是大嫂忙前忙后,给爹娘花钱。平时大嫂家体谅我们没钱,不跟我们计较,你们有点钱了也想不到孝敬爹娘。”
被她们两个联合起来欺负,周氏捏着柴火,气得脸更红了。
一个绵软清晰的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二伯母这话说的真有意思,好像我们家突然赚大钱了一样。”
王氏一看到姜织就想起自己儿子黄了的那门好亲事,脸拉了下来。
钱氏瞪了她一眼说:“大人说话,小孩来插什么嘴?”
“不来怕我娘被欺负啊。”姜织走到周氏旁边,拿个小板凳坐下,朝她笑了笑。
姜纺坐到了另一边,姐妹俩围着周氏。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我们什么时候欺负你娘了?”钱氏问。
姜织微笑:“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二伯母不要当真。我们只是无聊,来跟娘说说话。”
周氏说:“小织和小纺不懂事,大嫂二嫂不要跟小孩子计较。”
钱氏冷哼了一声。
正午吃饭的时候,一家人坐在一起,姜奶奶宣布了一件事:姜夏的婚事又有眉目了。
大家说着恭喜。
“对象是隔壁村村长的女儿,只是他们家说这婚事要有足够的礼金才能成。”
又是村长家的?姜织挑了挑眉,觉得这事不简单。
“多少?”王氏好奇地问。
“五十块大洋。”
大家听得倒吸一口气。五十块大洋啊,对他们来说简直是不能想象的巨款。
话不怎么多的姜爷爷说:“你们两家想想办法,帮忙凑凑钱。”这语气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谁家有这么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