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室在二楼楼廊最尽头的房间,不知道是因为白天没有开灯,这里又照不到天光才会这么黑,还是因为别的。
季临招站在画室门口,没有着急开门,而是问:“准备好了吗?”
姜织觉得他这句话问得莫名其妙。
参观画室要准备什么?
难道画室里有什么东西吗?
她站在他身后,看不到他的表情。
胡思乱想之后,她有些紧张了,盯着紧闭的门,吞了下口水,说:“好了。”
深木色的欧式木门外,身材欣长、气质优雅的男人一只手搭在金属门把手上,眼中幽暗,表情莫测。他身后站着一个穿着不合身的旧式斜襟布衫、有些瘦弱,眼睛却很亮、脊背挺得笔直的少女,少女无意识地咬着唇。
一个代表无人知晓的黑暗,一个是坦然的光明。
随着男人转动门把手,伴随着轻微的声音,门被打开,里面是比走廊更深的黑暗,黑得像是无尽深渊。
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男人的嘴角微扬,仿佛是在对少女说:
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姜织跟在季临招身后走进画室。
画室的窗帘全都拉得严严实实的,黑得不透光。她只能隐约看出来,这个画室很大,里面摆了很多画架和画板,四周放着形态各异的石膏像。墙壁上、画框里、画板上好像都是画。
在姜织打量着画室的时候,季临招反手把门关上,屋子顿时陷入一片漆黑。
黑得让人心慌。
他走到窗前,伸手一拉。
伴随着哗啦的声音,天光骤然照进画室,割裂了黑暗。
姜织不适应地眯了眯眼睛。
等她适应光线后,终于看清整个画室,心中震了一下。
不为别的,而是为了那些画。
各种风格、各种色调的画,这些画的主体毫无例外,都是一只花蝴蝶。
她可以肯定这些跟她烧掉的那幅画上的蝴蝶都是同一只。
蝴蝶的用色艳丽大胆,形态有非常写实的,也有很抽象的。
这些画似乎是在表达着各种各样的情绪,多到混杂。
那么多蝴蝶在一起,极致的绚烂中透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姜织甚至还从这些画里解读出了欲/望,极致的欲。如果单从这些画来看,她会以为这是个极度疯狂的人画的。
但是季临招绝对跟疯狂搭不上边,他是内敛的人,是她解读过度了。
换成是姜纺看见,恐怕又要说,这是什么玩意儿了。
“怎么了?”季临招的声音响起,打破了不知道这持续了多久的沉默。
或许只有几十秒,又或许有几分钟。
姜织在刚刚甚至没有了时间概念。
她心里一跳,自己把自己吓到了。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二少爷居然喜欢画蝴蝶。”她压下心里怪异的感觉。
季临招站在窗前的一地阳光里,仿佛西方沐浴在圣光里的神。
姜织心中的怪异被驱散,又问:“二少爷什么时候需要我来?”
“就要中秋节了。中秋之后吧,八月十七。”
“好。那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我还要替我娘去买东西。”
季临招目光落在离他最近的一幅画上,没有送姜织出来的意思,她是自己离开画室的。
他还是这么目中无人。
从画室出来,走过走廊,来到楼梯口,看着从二楼吊下来的水晶灯,她才后知后觉身上有一阵凉意。
大夏天的,居然会感觉到凉。
恐怕是季临招的画室的位置风水不太好,在走廊的尽头。
她从楼梯上走下,遇见王婶。
“姑娘,要走了呀?”王婶很客气。
“我叫姜织,叫我姜织就好。”
看见秋分黑着脸站在那里,姜织恶劣地笑了笑,问他:“是你家二少爷请我来的,你是不是该生吞大铁门了?不会假装没听见吧?”
秋分憋了半天,说了句:“吞不了。”
姜织嗤笑:“我还以为你有绝活呢。”</l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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