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你们俩是近乎同时踏入的修行,又在差不多的时间先后成精、修出了道体。”
“那已经是接近两万年前的事了,山中也渐渐不再是那一片空无一物的荒芜……天道需要在山中选出一位能护佑黟山的神只,于是你们面前出现了两个选择。”应无风跪得有点累了,于是趁人不备偷摸捣腾着晃了晃腿——复又挺腰跪了个端正。
“其一,是继续维持当前的样子,一心追求那无上的大道;其二,是接受天道降下的考验,如若成功便证位山神,与山川同寿——但同样的,成了山神的那个,很可能会终此一生都受山域禁锢……再无法脱离人间。”
“这是个很看个人志趣的选择,并且结果也很明显了。”青年咂嘴,这会他的表情也莫名有些复杂,“你大约是觉着自己本是山中的一块顽石,原也没什么机会离开此地,加之你还真挺喜欢山中那些吵吵闹闹的小家伙们的——选择接受了天道的考验。”
“他选择继续做个一心求道的散修,并不时帮着你打理下你管不过来的山中草木。”
“起初,这样的日子是很清闲的,但清闲的日子从来都不会持续太久。”
“——修士修炼到一定程度,都是要渡天劫的。”应无风说着情绪愈发难言得厉害,“你是山石修炼而成的山神,生来七情淡漠,你的天劫便因此应在了‘七情’。”
“而他是松树,是有情绪的,但他久居山中无分善恶,是故他的天劫应在了‘善恶’。”
“与你选择了‘顺其自然’,等着来日另寻机会入世渡劫不同,他自觉常年长在山里的树,贸然入世是渡不了自己应有的天劫的——他选择了一条至今我也不知该如何评价的、十分冒险的路子。”
“冒险?”苏长泠应声微吊了眼角,“此话怎讲。”
“嗯……这么说,他选的这法子,一不小心大家就该都死尽了。”万年老树苦哈哈扁了嘴,“他选的是以‘生死’代‘善恶’,暂且逃避了即将劈到头上的天劫,将那个应劫期强制拉远了。”
“——他将自己分割成了两个部分,其一为‘松木之阴’,另一半则是‘松木之阳’。”
“你知道的,长泠,阴阳本是相依相生的东西,所谓‘孤阴不生,独阳不长’,他这是很冒险的行为。”
“然后他把自己的本体割没了,变成了两枚种子,连带着神魂也跟着一起崩散,化为两个独立但被又迫共生的个体。”
话至此处,应无风的表情绷不住有着瞬间的失控,他开始咬牙切齿:“啊对——那个倒霉的木阳就是我,比我还倒霉一点的那个木阴显然就是景韶,他后来还把自己作死成了妖王。”
“所以说,我说我俩称得上是‘一母同胞’,但又不是真出自于同一双父母——我们本质上是‘他’当年为了逃避天劫,脑壳发昏之下的产物……却又不得不共死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