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听起来,你好像对他这种行为深感怨念。”
有被青年那表情幽怨到的剑修不着痕迹地向后退开一步——他这身上的怨气强得都快能养活十个欲魄了。
“是啊,我是很怨念啊。”应无风半死不活地硬翻出来自己的下三白,“换句话说,我这难道还不该怨念吗?”
“——谁家好树会为了逃避天劫而把自己劈成两个……还有到底是谁会喜欢把自己的小命跟景韶那个顽固、偏执,脑子有坑,脾气还差的狗玩意绑在一起啊啊啊啊啊!!!”
“谁知道他哪天就把自己彻底作死了!他作死了不要紧……我还得跟着他一起下黄泉!!”
“可恶。”某老树捶胸顿足、痛心疾首,“可恶啊!!!”
“呃……”这下苏长泠的表情也跟着复杂起来了,“可你刚不是还说景韶比你还要再多倒霉一点?”
——结果现在他骂妖王骂得好像比恶魄都凶。
“是啊,他是比我更加倒霉。”骂够了的应无风说了个有气无力,“我倒霉在于,原身脑袋抽风把自己劈成了两半。”
“而他的倒霉在于——他不但是被人劈出来的,还被人一纸遗愿送到了五溪山最聚阴、最偏僻的那个山坳子里。”
“‘他’在动手劈了自己之前,同你留下了一句‘遗言’。”
“依着‘他’的意思,他觉着你一石管理着偌大个山域实在太过艰难,所以哪怕他打算以‘生死’逃‘善恶’了,也依旧建议你留下一枚树种。”
“如此,这棵后续长成了的松树可以帮着你继续打理山中草木,而另一枚,你可以把它种在整个山域所覆盖的范围内,阴煞最重的地方。”
青年的声线蓦地平静下来:“让这棵树在长成之后,帮着你震煞定阴。”
“当然……‘他’那时会选择把自己劈开,倒也确乎不全然为了逃避天劫。”应无风半垂着眼睛别了眼珠,“‘他’是世间第一棵黟山松,身上汇集了天地灵秀,他若渡不去天劫还一直不曾身死,那这山上也是长不出其他松树来的。”
剑修听罢有着一瞬的沉默:“……这又是为什么。”
“因为没有生机。”青年长长叹出口气来,“天道总会眷顾其下衍生出来的第一样东西。”
“譬如第一棵松树、第一块山石,第一只金乌……运道在他们身上,总是很圆满的。”
“但圆满则意味着‘无缺’,‘无缺’自然不会生出新的‘变化’……没有‘变化’,我们就可以说这是‘没有生机’。”
“但‘他’若能勘破天劫就不同了。”应无风稍稍一顿,“勘破了天劫便能真正踏足大道,如此亦算是渐渐脱了肉体凡胎,那已真正入了道的松树自是不会再占着全族的运道……这山上当然也能长得出新的树来。”
“至说,身死那个。”青年抿了抿嘴,“这应该更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