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外光的密室内,燃着数盏桐油灯,油捻子时而吱吱作响,引得火光摇曳。
空气中各种药味混杂在一起,使得「断眉」一进屋子,脑袋便生出一股眩晕之感。
这时,又听见「掌柜的」把门从外面拉上,人也已经出去了。
「断眉」连忙定了定神,又轻轻晃了晃脑袋,赶忙朝着在一整面瓶瓶罐罐的架子前,背对着他忙碌的人跪倒;
“属下把事情办砸了,请舵主责罚。”
那人一直背对着他,仿佛没听见一样,「断眉」头杵在地上,丝毫不敢妄动。
“哎……!”那舵主长叹一声:“出了什么事?这么着急见我,可是那贺喜不愿顺从?”
「断眉」缓缓把头抬起,却是不敢起身,这才发现舵主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他近前。
又见舵主还是戴着那副把整张脸和头都遮起来的黑围兜,只露出一双眼睛,却看不清面上表情,他心中惴惴,愈发觉得没底。
只是事情紧急,贺喜本就只给了一个时辰,他不敢再耽搁,连忙将事情始末说与舵主听。
“事情竟坏在这里!倒是有趣!不过,你怕是上了他当了!”
「断眉」听见舵主语气中并责怪之意,心中这才稍定。
“舵主,这贺喜听见咱们目的是「擎荷楼」,当即死活都不干了,都是属下等失职,竟没调查清楚这「擎荷楼」背后,竟是一位王爷。那贺喜虽没说是哪位亲王,但能令他如此顾忌,甚至话里话外,王振也都不敢轻易招惹,想来这座王府不是寻常的王府。”
“此事与你们无关,是我筹划不周,你先起来吧!”
“是!”
「断眉」心中终于大定,这才起身。
“属下擅自做主,答应了贺喜,一个时辰内必回消息,舵主……!”
舵主又叹一声:
“本来打算再晚些与贺喜见面,如今事情到了这种地步,见面之事只能提前了。不过这「擎荷楼」背后东家地位竟如此尊贵,咱们倒也算是因祸得福。”
说到此处,语调变的森寒起来:
“看来这位于副千户着实不简单呐!原来早就和外藩搭上关系了。既如此,咱们就去东厂会会这位贺掌公!”
“是!”
……
一顶两人抬小轿晃悠悠到了东厂门口。
「断眉」望着围上来的番子,当即大怒:“你们可知轿子里的是谁么?还不让开?”
“「断眉」兄弟也别为难我们,咱们也是按规矩办事,东厂从来没有外轿就这样抬进去的道理。轿子里的,劳烦下轿。”
轿子里的舵主听见声音越来越近。
接着便听见「断眉」大叱一声。
“滚!”
“哎呦……!你敢动手!弟兄们,有人强闯,大伙儿并肩子上,拿了这囚攮的!”
“你们敢!”
……
就在这时,「断眉」听见轿子中的舵主吩咐落轿。
接着便见轿帘被掀开,舵主从里面钻了出来。
“头儿,他们欺人太甚,我先教训教训他们!”
舵主摆了摆手,示意「断眉」住口,他仍是一身黑色斗篷,整个面目都有遮挡,只露出一双眼睛。
“可是贺掌公吩咐你们以此礼待我?”
舵主一扫众番子,最后把目光驻在领头的壮汉档头身上。
那档头笑嘻嘻迎上来,似忘了之前还扬言要拿了「断眉」这件事,随意拱手行了一礼:“可是「四拙先生」?掌公已经等候多时了,特意嘱咐我在外面迎接。”
“这是迎接?”「断眉」怒声斥道。
那档头陪笑道:“断眉兄弟,你也别怪我,东厂的规矩向来都是如此,便是掌公自己,也从来都是门前落轿。”
舵主(四拙先生)抬手止住「断眉」还待回口的话,对那档头道:
“现在可以进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