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1 / 2)

轿辇内部很宽敞,除了软凳之外还摆了一副矮桌,铺了松软厚实的锦簟。角落里事先已经燃上暖炉,因此沈宁欢一进来,便觉得非常暖和。此外,左手边还列了一架紫檀木多宝格。

里边零零落落摆放了不少东西,各色小巧的笔刀,随性涂的画儿,角落里倒扣着一盏纸花灯,看来是无聊时折的,过后便扔了。

虽然随意,但折得也很精巧,沈宁欢想起那些纸兔子,看来这是他的天赋之一吧?

她觉得就这么扔着实可惜,将花灯取来把玩,猛然发现竟是明黄蜡笺纸,内里还隐约露出“奉天承运”几个字。

沈宁欢:……??!!!

居然是用圣旨折的?这……这也太随便了吧?!

她面无表情把它放回原位。

除此之外,架子上还有各色不着调的东西,但唯独书本寥寥无几。

于是,她的目光定格在木架最下排唯一一本书上。书本被斜放在角落,封面儿靠里,书页蓬松,边角微微卷起,看来是经常拿出来翻看的。

沈宁欢颇为好奇,这到底是什么书?料想那人也看不进什么治国修身一类的,多半是话本。

她轻手轻脚把那本书抽出来,往封面上定睛一看。

算经启蒙???

沈宁欢:“……”

但看得出,研读得非常认真。第一问,沈宁欢一眼看出答案,他孜孜不倦,写了满满一页演算过程。

可惜还是算错了。

王府的车马在沈府大门口停下时,门前扫台阶的小厮被吓坏了,连忙回去通知老爷。不一会儿,沈老爷、夫人、各大管事陆陆续续都出府来迎,一个个面色不安。

王府的人倒都很和善,客客气气寒暄了几句,便离开了。沈宁欢一声不吭,红着脸,低头挽着顾氏的手臂,默默往院子里走。

沈知行走在前列,时不时回头看女儿一眼,目色凝重。顾氏更是唉声叹气愁眉不展,这一趟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就是王爷的车马把女儿送回来了呢?

顾氏心里其实已有答案,这想必是看中她了。

她见沈宁欢埋着头,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样,心头更沉重几分。那位王爷素来横行霸道的,怕不是把女儿给吓着了。虽然暂时没听说他做过强抢民女的事儿,也说不准。再说了,沈家家境虽殷实,但无权也无势,女儿若被接去了,能许个什么名分?往后日子能好过吗?

过了垂花门,顾氏清了清嗓子,终于开口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别害怕,跟娘说清楚。”

见沈宁欢皱着一张脸,欲言又止,她更加理直气壮:“实在不行,咱们还可以找衙门说理。不管怎么样,这可是天子脚下,那佑王爷就算再嚣张,也不能把好好的姑娘强要了去。”

“不,他其实……”沈宁欢知道母亲说话常常跑偏,难为情地笑了笑,不知该从何解释。

顾氏大惊失色:“他不会欺负你了吧?”

“没有没有。”沈宁欢慌忙地摆了摆手,她年岁尚浅,并不明白母亲这话真正的意思,也无暇去想,“其实他……他就是那位林公子。”

见母亲忽然愣住,沈宁欢又急忙补充:“……就是把父亲和哥哥从衙门保出来的林亦。”

顾氏有点转不过弯来,不敢置信地重复问:“就是给你爹和你哥作保的林亦?”

“嗯。”沈宁欢的回应声比蚊子还细。

顾氏皱眉苦思许久,再抬眼时,面色已然舒展了不少,喃喃地感叹:“也就是说,你们早就认识了。”

“其实我也是这次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沈宁欢目光恍惚,眼前又浮现船上的一幕幕。

“送你回来时,他留下什么话没有?”此时,顾氏的语气已经从轻声宽慰变成了淡然的盘问。

沈宁欢绷直了背,对母亲的问题丝毫不敢轻懈,可本来到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

当时她心神恍惚,加上四周雨声喧哗,虽然听他说什么“王妃”,但自己根本不敢确信……事实上,是她心里还有迷茫。

“他好像有事,说要晚一些再见面。”最终,沈宁欢只说了这些。

两人原本不紧不慢走着,顾氏却冷不丁忽然停步,眼含深意望着女儿:“说老实话,你到底怎么想的,喜不喜欢他?你也知道,皇室宗亲和寻常人家是不一样的,以后的路可说不准。若是不愿,王爷大抵也不会强人所难。”

沈宁欢知道母亲所忧虑的,这些事,她也想不明白,但有一点她很明白。

“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