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1 / 2)

将暮未暮时分,簇簇梨雪将信风染上清芬,自暖融的夕晖里融化。

锦衣玉冠的少女,推开门,朝房里走去,语笑嫣然朝里头扣问:“薛公子,别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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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昭昭与闻锦帮工也许久了,这一年来勤勤恳恳,进步飞快,当初一团稚嫩的豆蔻女孩儿,如今已是亭亭玉立,皓腕雪肌,浑然似城里小姑娘,娇俏明媚,双眸圆滚滚的黑如点漆。

当日闻锦与苏洵然成婚,韩昭昭并没有出席,小姑娘接受不了,心里笃定承认的嫂子成了他人之妻,韩昭昭哭了半宿,韩筹便朝她不断地安慰。

那日算是哄好了,但见着闻锦与苏洵然,还是会心里不自在,尽量便避开,如今苏洵然走了,又自如了,能与闻锦闲聊几句。

闻锦想到许久不见的韩筹,信口一提。

小姑娘竟十分激动骄傲地回道:“我哥哥升了百夫长了!就今年的事儿,他去年秋祭还是地魁探花呢!”

闻锦也恭喜了几句,韩昭昭便笑而不语了,这时候锦秀阁大门外传来车马喧鸣,到时辰了。

闻锦要走,小姑娘韩昭昭追出了几步,在闻锦身后小声道:“闻锦姐姐,你当真,对我哥哥一点……都没有么。”

才走到天井外,正要掀帘而出的闻锦闻言脚步顿住了,她愣着回眸,小姑娘咬着唇勇敢地问她,对她哥哥有没有过想法,闻锦也说不上恼怒,韩筹于她有恩,这份恩情她没还,便低声道:“昭昭,你也大了,我便直言了,没有,从没有。”

她心里从始至终一直不过是苏洵然在作祟而已,悲欢为他,喜怒为他,忧乐为他。

闻锦放下雪白的纱幔,走到了台前,刘叟今日病了,闻家的马车便没有来,楚秀致如今在景家养胎,也无马车接送,闻锦便只派了几名婢妇前来,顺手替闻锦戴上了幕篱。

隔着一重纱,视线逐渐模糊,闻锦微微垂眸盯着露面,这时候,萧妪在她平静如湖的心坎上掷入了一粒石子:“姑爷来信了。”

闻锦的心弦仿佛刹那之间被挑断了,她欢喜起来,“他可曾让人传口信,几时回来?他还安好?”

萧妪笑道:“没,姑爷忙着,不能抽身,只让人捎来一封信,还没人敢拆,要等姑娘回了府,自己将那信拆了。”

这倒也是,他们之间定是有些私房话不能教外人知晓的。

只是苏洵然那点儿粗浅文墨,能把一句话写出花儿来么?

心起起伏伏,徘徊无定,一半儿甜蜜一半儿想念,闻锦细细一数,原来他离平昌之日起,算来也有半月了,何妨匪盗如此猖狂,竟能让常胜将军也措手不及?

正想着,几人拐入了巷中,闹市之音才被抛于脑后,人后伸出一只手抓住了闻锦的胳膊,闻锦花容失色张口欲嚷,唇间才蹦出一个“救”字跟着后脑勺一痛,花钿委地。

珠鬟吓呆了,“你们是谁?”

不知从哪蹿出来四五个黑衣人,一个将晕厥的闻锦手快地套上面具,另一个拔刀朝几个女眷劈来,几个婆子腿软地摔倒,珠鬟还有余力要上前抢人,被一刀劈中了胳膊,血汩汩地喷溅而出,珠鬟伤重大喊救命。

黑衣人命其余手下撤走,一脚揣在珠鬟胸口,珠鬟被踹得宛如五脏震荡,登时摔倒在地。

几个婆子婢女眼睁睁看着他们将昏迷的闻锦扛上了肩头,从丈许高的墙头上跳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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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锦一走,韩筹正好来锦秀阁,韩昭昭便将方才与闻锦聊天的内容具言以告,韩筹听罢之后,无奈又涩然地摸摸妹妹的后脑勺,嗓音哑得不成话:“昭昭,日后,别再替哥丢人了。”

韩昭昭眉目黯然,她只想帮哥哥,至少她想亲口听闻锦说一句,她对哥哥真的从无心思。

“对了,我方才听到外头有些不寻常的声儿。”

说得韩筹也警觉起来,“什么声儿?”

韩昭昭伸手抓住韩筹往院里走去,地上有几片摔碎的青灰瓦片,“哥哥,就是这,突然从上面掉下来的。”

韩筹立马朝屋脊上头望去,终归视线受制,他提了一口气,借数上瓦,便在屋脊上走动了几步,青瓦掉落摔碎的所在,瓦砾有些毁损不平,韩筹常年锻炼轻功游走,眼光不同于韩昭昭,一眼便知道,有人在锦秀阁上头监视过。

“不好!”

韩筹心中凛然惊愕,立时从屋檐上一跃而下,朝韩昭昭道:“妹妹,锦儿从哪走的?”

韩昭昭惊愕地说道:“我不知晓,今日,好像闻家有人来接她走的。”

韩筹便二话不说,纵身提起再度跳上墙,沿着参差瓦砾之间留下的蛛丝马迹,判断出他们是追逐闻锦,一路往闻家而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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