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然(1 / 2)

但陆氏说到不能生育,楚秀致与闻锦接连变色之时,陆氏却又笑了。

“我亏了身子不能有孕,可苍天明鉴,那晚上,我连他一个头发都没碰。”

什么是——一根头发都没碰?楚秀致愕然,呼吸略微地急促了,“什、什么意思?”

陆氏笑靥妩媚,指尖朝少年的白皙光滑的下巴划了过去,懒懒说道:“就是没碰。我棋差一招而已,景璨天然对香味敏感,即便是醉了,中了药,也能嗅到我身上的味道与你不同。我才摸了他的脸,被他一个耳光打得脑袋嗡鸣,头磕在了床尾。”

景璨会打人,这点楚秀致是知道的,但陆氏却撩开了额角的发,楚秀致这才发觉,原来陆氏故意梳成倾髻,在额角盘上玫瑰花状的墨发,是为了遮掩,她额角至今没有消退的印痕。

楚秀致心慌意乱,她难道又全怪错了景璨?一个人自怜自艾,为了这样的事纠结到死,全是错的……

陆氏放下发髻,笑着偎入了少年怀里。

楚秀致讷讷地,抬起头,“可景璨认为……”

“那是我骗他的。”陆氏道,“我骗景璨说,我俩已经好了,原本我的目的是要做景家少夫人,可他不肯,执意要惩罚我,将我卖到北边,我才愈发死咬,说与他已有夫妻之实,他不认也不行,他不干净了。哈哈哈,所以凭什么我要一个人受苦了,还要成全你们的琴瑟和鸣?自然,拉下水共沉沦了为好……”

“你……”

楚秀致恨得咬牙,闻锦见状忙将楚秀致拦了下来,“秀致姐,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她的眼皮微微下垂,目光落到楚秀致的腹部,楚秀致怔忡了瞬间,被闻锦拦住了。

陆氏轻蔑地从俩人身畔拂袂而过,与那清秀阴柔的少年相依相偎而去。

“我、我错了……”

楚秀致喃喃自语,被陆氏一番话弄得心如刀割,“让景璨难过的不是我怪他失身,是我根本不信他,我不信他,我以为他风流放纵,以为他滥情,他不值得托付……”

闻锦叹了一声,“景璨自己名声不好,怪不着你。”

“不,怪我,”楚秀致怔怔地垂下泪来,“怪我,他名声不好,也是因为我……”

楚秀致说得磕磕绊绊的,闻锦也听不大明白,只是这终归实在街头,方才陆氏咄咄逼人,狞笑嘲讽的,已经让人留步了,闻锦轻轻将楚秀致推了一把,“都过去了,人要往前看,你和景璨现在很幸福啊,现在还——”

“秀致。”

闻锦的话被打断,是景璨,他拨开人群走出来,将楚秀致冰凉的双手握住。

一上手便发觉楚秀致血液冰凉,他蹙了眉,“怎么这么冷?我今日刚得到消息,陆氏回来了,便从茶园赶回来要去寻你,陆氏之事,我能处理好。”又见闻锦也在,便不觉愕然,往外一瞅,正瞥见“春来药堂”四字,顿时心惊肉跳,“你们谁病了?来抓药的么?”

又想到楚秀致眼下弱不禁风地教闻锦搀扶着,双掌冰冷,景璨心也凉了,“大夫怎么说的?小病对不对?”

闻锦忍俊不禁,“秀致姐,我自己回去了。”

楚秀致也脸颊发烫,“珠络,你把车给锦姑娘用,我跟着景璨走了。”

珠络应了一声儿,与闻锦一道走了。

闹市里人烟如海,到处都是叫卖的吆喝声,景璨嫌吵,话说不开,索性将楚秀致抱了起来,奇怪楚秀致今日却不排斥,他将她抱起,她便乖乖地自己倚过来了,这儿离景家不远,景璨抱着她穿过人海,往偏僻的巷道里踅进去。

青墙里冒出三两只杏花,灼灼争艳,春的芬芳遍布平昌,楚秀致全身都软了下来,将脸颊靠在景璨怀里,便听到他急促的心跳声,她心里微微暖着,鼻尖嗅到的杏花香便清甜了。

喧嚷的人声此时俱已被抛却脑后,景璨自言自语道:“陆氏相继斗死了谢照两个夫人,害死他的儿子,最后将谢照害死了,将谢家吞并,又从济宁回来,现在养了几个野男人在平昌……看来是我低估了她,真是个狠角色。”

想不出陆氏这人生竟如此传奇,楚秀致心下纳罕,但又忍不住微笑,“可她在景公子这里碰了钉子。”

景璨被身体一僵,目光复杂地朝楚秀致凝视来,她也挣扎了下,从景璨怀里下来,她的手已经不再冰凉,凉的反倒成了景璨的,楚秀致轻轻踮脚,在景璨的嘴唇上亲了一口,便伸出如笋般的玉臂搂住了他的后颈,脸颊与他贴着,温声道:“不论那晚发生了什么,我始终爱你。”

景璨便颤抖了一下,将楚秀致紧紧搂住,脑袋也垂下来,嘴唇碰到了她的脖颈,热雾吐得楚秀致发痒。

她温柔地笑着,嗓音柔软:“我今日碰着她了。”

景璨大为惊讶,唯恐楚秀致在陆氏那儿吃了亏,楚秀致却笑道:“她说,景公子是狗鼻子,能识出女儿香,所以那晚上,你狠很给了她一个大耳刮子。”

关于闻香识女人这点,景璨一贯是自负的,所以任是当年对楚秀致音容模糊,在走近她的那一瞬间,他也能嗅出来那曾对他伸出援手,令人魂牵梦萦的女人是谁。只是陆氏太过笃定,那晚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又被下了药,一床凌乱,他便信以为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