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打(1 / 2)

也许是夜里没盖被子让苏洵然折腾了,又发了一层薄汗,闻锦翌日有些头晕,请了大夫来诊病,确实感染了风寒。

苏洵然内疚不安,一双眼睛直往闻锦瞅,她自己倒不觉得有什么,苏洵然昨晚没太为难她,是她身体底子弱,这几日又胡思乱想,才招致病魔。

大夫留了一堆药方,苏洵然走不开,让小厮去药铺抓,珠鬟下厨煮了一碗姜茶来,苏洵然将闻锦抱起来,一口一口喂给她喝。

她只是小病,没想到苏洵然小题大做心惊肉跳成这样。

或许是因为他将离开平昌,若自己还病着,他总是不能放心,今日竟没有回营地。

“只是小病而已,人吃五谷杂粮,生病不是罕事。”

苏洵然就是愧疚,咬咬牙,将汤碗搁下,“锦儿,你明明身子不舒服的,我还……以后别在我跟前逞强了……”

珠鬟在屋里听得脸都红了,心领神会地朝闻锦使了眼色,便退到了屋外。

闻锦喝了姜茶,身子暖些了,只是仍旧鼻塞,大夫说可以多出去走动,晒晒日光。她身子不便,苏洵然便将斗篷替她拢上,将闻锦横抱起来,到南苑树下的竹床上坐,三月纷纷挨挨的桃花擎在枝头。

风拂过,一树粉色潋滟着明媚日光,如云霞铺在头顶。花瓣落在两人衣上,发上,别是一股暗香。苏洵然见闻锦昏昏欲睡,始终耷拉着眼皮,心下不安,湿润的唇吻她发旋儿,沿着额头往鼻梁下亲吻,“锦儿,我不放心,明日不去了。”

“不可以不去。”

闻锦道,“只是小病,说了,不必忧心。”

她仰起头,在苏洵然布满胡茬的下巴上亲了一口,忽然笑了起来,“忘了这个了,扎脸,扎得我都不敢亲了,现在替你剃了可好?”

“好。”

苏洵然随身在身上帮着金刀,从袖间取下,交给闻锦。

怕她行动不便,苏洵然迁就地将脑袋凑过来,把下巴曝露在闻锦手脚方便的地方,闻锦抓着刀,仔细而小心地挤出乳白的药膏,抹在他的下巴上,金刀替他仔细刮起胡茬来。

满树桃花,如粼粼的粉波涨腻,闻锦如披了一道艳影在身,苏洵然眼也不眨地盯着闻锦看。

闻锦生得精致,眉眼都是恰到好处艳,鼻梁纤细而长,有小小的驼峰,樱唇如画。他一伸手,便将闻锦挂着两团肉的颊捏住了,然后嘻嘻一笑,心说我这傻小子怎么这么好福气,便教闻锦瞪了一眼,于是老实了。

刮完胡茬,闻锦将金刀放入水盆里,浸泡着,再以毛巾擦拭干净了,苏洵然拿着正反瞅,金光晃眼,“这把刀是姑母送你的礼物,我拿着也不好,你留着防身。”

不过他又瞅了几眼,道:“不是特别锋利,等会儿,晚上我给你磨磨。”

闻锦“嗯”了一声,“刀是苏家祖传的金刀是不是?”

苏洵然惊讶,“聪明。传女不传男的。”

从祖辈传下来,男的就一杆芦叶枪,女的,把金刀作为信物。

闻锦一笑,她方才便瞅见刀上刻着的“苏”字了,抿唇将目光挪到了旁处。

见她额角微微沁了一层香汗,苏洵然坐起来,伸手碰她的额头,欣喜不已,“好像退烧了。”

闻锦只是有些头昏脑涨,身上发热,喝了姜茶之后,又晒晒太阳,身上已经好多了,只是还有些鼻塞而已。

这时,院里七七八八地来了一群丫头婆子,是闻锦使珠鬟传他们来的,她从苏洵然怀里坐起来,将他推了一把,“夫君,我原来的闺房有一种药,喝了见效快,你去给我找来,在原来那衣柜里。”

十几个人一齐围过来,闻锦又要支走自己,苏洵然怎么想都觉得闻锦有事瞒着自己,狐疑道:“怎么从没听你提过?”

闻锦道:“病了才想起来,你先去吧。”

“也好,你等着。”

苏洵然应了,起身便往圆拱门外走。

珠鬟朝闻锦疾步而来,将她搀扶起,闻锦将斗篷拢了拢,清咳着,花容微白地朝一院下人走去。

不知道锦姑娘传他们来说什么话,他们面面相觑,露出疑惑之色。

苏洵然一走,闻锦这咳嗽便像堵不住似的,又咳了好几声,才极为迟缓地走到他们跟前。

有些事闻锦插不进去,但以珠鬟的身份,却可以,他们在暗地里议论苏洵然的事,闻锦已尽知了。

她开门见山,“我不爱听你们议论我的丈夫。”

这话一出不少人勃然色变,又怔怔对视好几眼,唯恐闻锦借用主人权力将他们扫地出门,他们当中好些是除了手头这份活计,到别处便没法生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