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宴上的人终于都醉着笑着散了去,天边不见新月,只有朔风卷着飘摇如飞的一廊红灯笼,闻家人还在夜话。
“想当初洵然来时,还是六岁稚子,安静又腼腆的。”
那会小孩儿才失去了父母双亲,见谁都怯生生的,也不敢多看一眼,到闻家来处处拘束,怕一不留神触了谁的霉头,惹来闻家人厌烦。白氏幽幽一叹,想到这儿,总忍不住微笑,“当初谁能想到,夫君抱了一个女婿回家来了。”
闻伯玉也是笑,世事无常,可见这是天意。
婢女剥着手中的栗子,给了一把新剥好的栗肉到闻老夫人手中,闻老夫人遥想着什么,语气藏不住怅然和叹惋:“伯玉,你父亲在世时便有这意思了,只是晚辈的婚事成与不成,究竟看他们自己的缘分。”
当年两位老人便觉着,小小苏与锦儿相配,但谁也没有去推那一把。
有这青梅竹马的情谊在,旁人再推波助澜都枉然,他们自己看对眼了,那感情深厚,若是不行,再强行干预也徒劳。闻老夫人始终看在眼底,看着小小苏日渐一日地对锦丫头生出情意,他看锦丫头的目光渐渐变了,在闻锦跟前时尚且老实,闻锦一扭头,闻老夫人便能看懂少年人懵懂的那些悸动,那些如春潮般涌来、延绵不绝的情意……
火钵里燃着炭,已经烧红了,渐渐变成银白的一层灰屑,脆生生的,火钳子一拨便碎了。
闻伯玉低头失笑,“那日锦儿过来书房求我应许洵然婚事,我便想,锦儿何时也动了那心思,她自幼敏感多思,藏得深,我也没瞅明白。”
白氏嗔怪道:“你成日里忙于公务,还能留意女儿的心事不成?”见闻伯玉扭头诧异地瞅向自己,白氏松了手,将一把栗子壳扔入火钵中,“何时不何时的,说这不重要,今夜大喜,说过去没用,不妨说说以后。”
闻家如今人丁凋敝,当年鼎盛时,分过家,但已经隔了三代远了,那边在东林郡安了家,成了一方富甲,与平昌闻家老死不相往来,逢年过节也从不走动了,依照大卞如今的习俗,闻伯玉与白氏久不回祖地,是对先人不敬。但闻家尚有母亲在,要颐养天年,闻伯玉也抽不开身。
如今与东林郡那边是愈发生分了。
当年闻太师要求娶钦天司女官,还要去东林郡祖地,求将闻老夫人名姓划入族谱,到了闻伯玉这一代已经没有人再在意这个了。
失去太师之后,闻伯玉不过一个四品官,还生了退隐离朝的心思,这富贵也不晓得还能不能长久,若真有辞官归隐那日,锦儿还是照原安排随着洵然到苏家去住。
闻伯玉膝下不过一女,要她撑起什么富贵荣华,自是妄想了,闻伯玉从来不给闻锦施压,她好端端地,找个可靠的男人,嫁人生子,这辈子都够了,闻家该衰败便衰败了,风光几代,总有落魄时,要归于林野的。
如今闻老夫人年事已高,闻伯玉有句大不敬之言不敢说,他都不敢奢求母亲还能多活三五年,一旦老夫人故去,这朝堂富贵,就当真没再可留恋的。
三人都想到了同一处,连闻老夫人都不再说话。
这时,在婚房听壁脚的丫头婆子都回来了,萧妪是闻家老人了,抬起脚便匆匆往里走,也没人责怪她失礼数,闻老夫人道:“动静闹得大?”
若是不大,萧妪不至于满脸红光的。
这时闻伯玉与白氏都朝老妇人看了过来,三双眼睛一齐盯着萧妪,萧妪忍着笑施礼,“动静可大了,姑娘哭了好几回了,姑爷还在传水……”
闻伯玉不当听这话,脸色一红,朝母亲告了退,便走了。
白氏朝他背影轻轻啐了口,还真当自己是什么正经人呢,发起狠来时可从不正人君子。
白氏又朝萧妪问道:“水传了几回了?”
萧妪点头,“回夫人,四回了,姑娘嗓子都哑了,想必是没力气了,姑爷也歇下了。这会儿已无动静。”
堂上两女人便心照不宣地起了身,闻老夫人更是道:“散了吧。”
白氏忍不住心想,难道婆母一直是在等着萧妪替她传这种消息?她不敢多想,对女儿又心疼又欢喜的,洵然到底是金戈铁马的将军,比寻常男人气力大,这是肯定的,白氏只想心疼心疼女儿。
*
闻锦终于领教到,什么是禽兽了。
想到那日秀致姐说的“勇猛”“多多益善”的,闻锦羞得脸色红,拖着两条发抖的腿,从床头取了一支藤条来,才亮出藤条,苏洵然便悚然一惊,“闻锦,你要打我?”
不就是——兴致上来,多来了几回么,闻锦至于?他的皮囊可娇贵了,闻锦一直舍不得打的。
闻锦恼羞成怒,才不管心疼不心疼,一顿家法抽在他屁股上,苏洵然怕疼,但仍旧老老实实趴在床上让她打,他身上只有薄薄一条亵裤,痛感真实且强烈,苏洵然偏偏忍着一声都不吭,闻锦恼了,抽了十七八下,便撒手将那藤条扔到一旁。
“你,你再胡来,我打死你……”
她说了疼了,他还不放,还不放!苏洵然一点都不心疼她。
见她打完了不再动手,苏洵然扑过来,将闻锦压在被褥底下,笑意深深地撞进她柔软得春水漫生的眼眸,“锦儿,那是因着没有做全套,等真正进去了,有得你快活的。”
“……你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