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琴师,你的手应该会比你的命要来的重要。”瞿铭探手拉住邱丹生的手腕,慢条细理的抚摸着他的手背,懒散的语气中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危险。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你如果要威胁我,不如直接断了我四肢,让我彻底成为一个废人。”顺手摔碎一个茶杯,邱丹生捡起一枚碎片,偏首注视着瞿铭,淡声道:“如何?”
邱丹生的眼神太过清冽,透着一股凌厉,让人无法直视。
瞿铭低头瞄向他白皙的颈项,如果这么漂亮的脖子被他一下子扭断了,那多可惜。他的手指沿着邱丹生的手背往上滑动,仿佛一只挥之不去的水蛭一样。
“真是奇怪的人,看起来什么都不在意,偏偏又固执的要命。”当瞿铭的手指停在邱丹生的锁骨附近时,突然停了下来,他贴近他的脸颊,嘴里呵出的热气几乎都喷到了邱丹生的脸上。
这个家伙是故意要让自己生气的。邱丹生尽量克制住自己不要中瞿铭的诡计,一旦他意图伤害他,在无旁人的佐证之下,他会被扭送官府,彻底的失去贡生的身份,到时候失去贡院庇护的他还是任由瞿铭为所欲为。
卑鄙?他一向如此,看不穿的只有以前的自己。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邱丹生垂螓,两鬓的发丝顺势滑落脸颊,松开手掌,手心的碎瓷片跌落在他的身侧,他只是笑,莫名的笑着,“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逃不掉的,他不是瞿铭的对手,从开始到现在,他都不是瞿铭的对手,他们的交战,他只会一败涂地。
“为什么偏偏是我?”他喃喃自语,眼前浮现的是莺娘覆着白布躺在义庄的画面,那是他最疼爱的妹妹,就这样被瞿铭以最不名誉的方式逼迫沉塘而死。
瞿铭皱了皱眉,敏锐的发现邱丹生的晃神,还有他脸上不正常的惨白。他想要他做什么?说老实话,他自己本人也不知道,只是……他暂时不想放开他。
“邱丹生,我叫邱丹生。”别开脸,邱丹生转移视线望向他处,眸光幽暗难猜,如果这一次真的无法逃脱,他只希望自己能够保全家人。
哪怕是死路一条,为了家人,他可以毫无顾忌的往前走,哪怕等待他的是万丈崖壁,也会从容的往下跳。
明明得到了答案,瞿铭的脸上不见任何得逞后的欢喜,手指停顿在半空中,许久,手指往袖中一缩,最终还是收回。
为何会感觉到他似乎做错了什么?
“你……”
“你还想知道什么?我出身金陵,不过是来长安求学的贡生,唯一会的就是奏乐赋词。”邱丹生苦笑了一会儿,人的一生在出生的时候,早已决定,圣人所说的鸿鹄之志,是要看对方是否拥有实现鸿鹄之志的能力,而他却是燕雀。
这一点,是瞿铭逼他看清了自己,看清了自己的无能与懦弱!
“你……算了。”瞿铭似乎想要说什么,但看了眼邱丹生愈发退缩的神情,还是止住了话。
他没想针对他,初见他的时候,他在坊内弹着琴,光风霁月,与周遭的事物格格不入,让他忍不住想要靠近他。
咬了咬牙,邱丹生嗤笑一声,其实瞿铭想要做什么,他不可能不知道的,一味的自欺欺人是他邱丹生最可悲的地方。不敢去猜,不愿去想,以为桥到船头自然直。“看来人真的要认命。”他自嘲的扬起唇,眸中的光芒明灭不定,无非要走这一遭,舍不舍得,端看自己愿不愿意放下架子,还有尊严。
“我曾经有一个梦想,找个不怎么貌美却贤惠的女子,生一窝的孩子,然后等到孩子长大,我就能辞去私塾的工作,一心养老。”很简单的梦想,可惜他遇到了陈锦,无法实现梦想的前半部分,接着遇到了瞿铭,结果家破人亡。邱丹生很想问问老天,一个人到底要倒霉到什么地步才能算结束。
瞿铭没有说话,车辘碾过碎石的滚动声在此时显得很刺耳。
“你当我是乐伎亦可,或是其他也罢。”抬了抬手,邱丹生捞起袖子,倏然揪住瞿铭的衣襟,与他面对面地道:“只有一点,你要记住,但凡你动我家人分毫,我就算身败名灭,遭万人唾弃,也要拉着你一起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