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飏被这一巴掌扇的眼冒金星。
他侧着头捂着脸,十分确定自己嘴巴一侧的几颗牙都松了。
陆染一脸愤懑,狠狠拭着嘴角,试图把之前那个吻抹干净:“混账!”
周子飏惊讶地怔了怔,随即很是受伤地拭了拭嘴角的血迹,“下手这么狠啊?”
陆染冷哼:“下手不狠,难道留着你过年吗?敢占你姑奶奶的便宜,也不自己揽镜照照。”
“照又怎么样?京城第一美棋士的名号又不是徒有虚名……”
陆染反应了半天才明白他是在夸自己。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周子飏自顾自一面微微点头一面说到:“好,不怪你,千错万错都是我周子飏的错,对不起,是我对不住你,是我当年不懂事,是我没能护你平安,事到如今,我不求你能待我如初,我只要你还念着我就好。”
陆染开始怀疑周子飏是不是被打傻了。
周子飏继续自作多情:“比起你怪我怨我恨我,我倒是更怕你忘了我。”他深情款款,一脸痴相,“别说是你打我,只要小七能消气,就算是咬我……”
陆染汗毛倒竖,谁要咬你啊,死变态(▼皿▼#)!
“……将我千刀万剐,要了我的命,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陆染挑眉呲牙尴尬地假笑,这就是传说中的尚方宝贱本贱了么?她实在不想再听这驴唇不对马嘴又肉麻得要命的情话了,更何况还不是说给自己听的。
周子飏还要说什么,陆少恂干脆转身欲夺门而出,不要再听这厮废话。
周子飏的手搭上来欲拦她,但还未沾她衣便注意到陆染扭头一脸来自贞洁烈妇的怒视,于是悻悻地把手收了回去,就势在空中比了个“三”,郑重其事道:
“天可怜见,小七平安回到我身边,我在此对着棋坛祖师爷发誓,我周子飏今生今世绝不会再负小七,如有违背,天打五雷……”
陆染仰头审视着周子飏那张极其虔诚的痴汉脸,心中腹诽,呵呵,小心梦想成真啊你!
“轰”字还未说出口,周子飏的突然警觉起来!
陆染看到周子飏那惊骇的眼神,又惊讶又好笑地眨眨眼,不会吧?乌鸦嘴也不带这样灵的吧?难道真是这厮发了违心之誓,遭到天谴,要被雷劈了?
打断周子飏海誓山盟的,不是天降五雷,而是一只飞矢!
箭呼啸而来,直奔陆染后心!
周子飏惊诧,究竟是何人要害小七?还是说这箭根本不是冲着小七来的?灌木丛里藏着的那群人真正要杀的是自己?可自己藏身之处纯粹是临时起意,连子枫都不知道,那么究竟又有可能是谁泄了密呢?自己应该把小七扑倒以让她脱险吗?自己的力度能不能把握是将她准确扑倒而不是把她往箭头上撞?
在他犹豫之际,箭矢已至,近在咫尺,周子飏来不及多想,视死如归般扑向陆染,就势抱住她将她带了一个圈,用自己的身体挡在她与危险之间,将她结结实实拥在怀里。
四目相对,她那藏着皓月星辰的双眸离自己不过寸距,她那干净懵懂如惊慌失措的小鹿一般的眼神一如当年,周子飏的心跳的好快。
温香暖玉在怀,周子飏电光火石间想到,能遇到小七,爱上小七,再见小七,真的是他周子飏此生最大的福气,就是自己在下一刻为她而死也算值了吧。
下一刻,周子飏就听见了箭簇刺破自己肌肤的“噗”的一声响,一股剧痛自身后传来,撕裂皮肉,穿透筋骨。
真他娘的疼啊!
要死了要死了,周子飏额上冷汗刷的就冒出来了。
周子飏忍不住自怜起来,可叹自己才刚见到小七,马上就要死了,自己不过才吻了她两次,哦不,只一次,(人工呼吸那次不算,自己还以为自己吻的是个男人),实在是亏得很,要是早知自己会这么快魂归九霄,自己方才就该吻住她的唇,任她如何生气,也绝不松口,反正,也是这辈子最后一次了。
方才陆染见周子飏左晃右晃最后饿狼扑食般冲过来抱住自己,还以为他又要趁自己惊讶寻机吃豆腐,刚要忍无可忍的发火就听见周子飏在自己耳边一声压抑地痛呼,随即才注意到他左肩中矢,血流如注,身子软塌塌几乎要倒将在自己怀中,却依然竭力强撑着用身体护着她。
周子飏心中痛的更甚,小七这蠢丫头虽是嘴硬,但若自己真的死了,不知她该会有多伤心难过,他极力掩饰着痛楚,试图给她一个安慰的笑,却发现她的“小七”面上竟毫无悲痛之色,一时不知是该欣慰还是该叫屈。
直到看到“小七”盯着自己的左肩,周子飏才发现,那箭根本不是从自己胸口心窝出穿出来的,而是无关紧要的左肩,周子飏松了口气,看来自己的临终遗言是不必准备了,可尽管如此,无奈还是剧痛钻心,周子飏捂肩转身滑落在地,几乎无法冷静思考。
一众缁布蒙面的黑衣人悄无声息地从林子里钻了出来,连脚踩过乱草落叶的沙沙声都没有。
未及周子飏开口,来人便道:“周翊公子?久仰久仰。”
“正是本少爷。”周子飏声音发抖,却依然不卑不亢,“敢问来者何人?缘何出手伤我?”
陆少恂定在原地,静观其变,心中惊叹,敢情这厮不会武功居然也敢这么得瑟。陆少恂看的分明,这一箭明明就是冲自己来的,而他却一心只顾着占人便宜,非要抱着我转圈,活该吧,这就是传说中的“多行不义必自毙”。
周子飏忍痛扶膝而起,不动声色地继续将陆少恂护在身后。左手在身后示意陆少恂寻机从后门先走,陆少恂虽没看懂,却突然意识到,周子飏分明就是为了救下自己的性命才硬挨一箭险些丧命的,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夺君子之腹了。
“我等不过是要除掉碍事的人罢了,误伤了周公子,实在抱歉。周公子不必惊惶,我等并非朝廷之人,此番前来不过是为索公子一物。只要公子乖乖配合,我们立刻走人,不再叨扰。”那人声音冰冷可怖,似是没有丝毫感情。
“本少爷倒是好奇,究竟我身上有甚么宝贝是值得你们惦记的呢?”不是朝廷的人?那究竟来人是谁派来的?周子飏实在想不出,心中焦急小七怎么会没看懂曾经与他二人之间的暗号密语呢?
“周公子可知道《烂柯神机》么?”
“《烂柯神机》?”陆少恂和周子飏异口同声地重复。
“看来周公子定是知道的。”
周子飏扭头与陆少恂对视一眼,继续道:“不过一本过气的棋谱而已。难道你们主子也是个棋道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