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分,一驾古朴素雅的马车缓行在雍州城的街道上。一路走来,随行的丫鬟依主人的命令,不断将手中的碎银干粮分发给街边的乞丐。马车最后在镇北王府门前停下,从车上走下的妇人一身素服,风华内敛,手中还握着串佛珠。她自带悲天悯人的气质,与迟婉仪如出一辙的容颜经过岁月的洗礼,变得更加优雅大气。
“母妃。”久候门前的迟婉仪在见到镇北王妃那一刻,眼中不由自主地蓄满了泪水。
“好孩子,母妃回来了。”镇北王妃将迟婉仪搂入怀中,也有几分动情。
“婉仪啊,你母妃一路舟车劳顿,你还不赶紧迎她进府。”镇北王话一出,候在门口的众人纷纷让出一条路。
“母妃,您的院子我每日都叫人打扫,您要是在府中住的舒心,以后可不许再走这么长时间了。”迟婉仪将亲手做的点心递到镇北王妃手中,“母妃,您尝尝。”
“真是个没长大的丫头。”
镇北王妃话音刚落,管家便来通禀,“王妃,郡主,段公子来了。”
镇北王妃神色一喜道:“是小霖吗?快让他进来。”
“见过王妃。”段霖行过礼后送上一尊石雕佛像,“早闻王妃今日归府,晚辈特来拜访。”
“你这孩子有心了。”镇北王妃说着转了转手中的佛珠,“仪儿,母妃今日也乏了,你便与小霖一起出去走走吧。”
“母妃。”迟婉仪晃晃镇北王妃身子,正要拒绝,便听得段霖笑着说道,“我听说新开的酒楼请来了个说书的名家,郡主可否赏脸一听?”
“却说那女子英气逼人,原是项王帐下虞姬。”惊堂木一拍,说书人清了清嗓子,“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英雄败北,着实令人惋惜。”段霖见迟婉仪听得入神,便说道,“不过,郡主,我们生在太平盛世,倒不用有这些顾虑。”
迟婉仪本还想着,一个女子,不必理会世俗的目光,无牵无挂地坐在心上人的骏马上,是何等的恣意潇洒,叫人羡慕,突然听得段霖一语,她便随口说道:“眼下奸臣当道,民生凋敝,可不是什么盛世。”
段霖言语一滞,想了想道:“郡主所言甚是,天下就是缺些一心为民的清官,段某若是来日有幸步入仕途,定做个清廉之士。”
“贤臣择主而事,段公子既有经世之才,何不另寻明主,救民水火呢?”
段霖听罢不可置信地看着迟婉仪道:“镇北王府世代忠勋,郡主怎可有这种想法?”
“姑娘有如此胸襟令人佩服!”席间一人突然拍案而起,高声赞道。
段霖见状怒道:“哪来的狂徒?你可知我们是谁?”
那男子睨了段霖一眼,“这位公子整日锦衣玉食,看不到民间疾苦,自然觉得什么时候都是盛世了。姑娘劝他,无异于对牛弹琴。我等倒是听说前太子赤胆公心,是天下少有的英雄,正要前去投奔!”
迟婉仪想到自己与慕斯佑的几次交集,不由笑了笑,竟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却说镇北王府正厅,镇北王妃换上迟婉仪亲手为她缝制的衣服,与段夫人聊得正投机。
“郡主真是锦心妙手啊!”段夫人对着镇北王妃穿的那身衣服夸赞一番,继续说道,“我还真想有郡主这样一个女儿呢。”
“小霖那孩子我也很喜欢。”
“那,王妃,您看,我们不如早些把这两个孩子的亲事定下来吧。”
镇北王妃柔和一笑道:“那自然是好,我这就让人去挑个吉日,把仪儿的八字送过去。”
过了晌午,慕亭芷将亲手抄的佛经送给镇北王妃,便骑马翻越草地与几小片沙漠,直达城郊的军营。
“我皇兄呢?”慕亭芷将脑袋趴在一处栏杆上,冲着正练兵的奚陌煊问道。
“席睿!”奚陌煊朝一名随从招招手,那随从便走向了慕亭芷,“主公出去了,属下带您去营帐里面稍作休息。”
“不必,我在这里等他便好。”慕亭芷的目光逡巡在操练的将士间,表现出极大的兴致。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操练结束,慕亭芷便换了个姿势靠在栏杆上,对着走来的奚陌煊道:“你这把弯刀跟我皇兄那龙鳞匕首一样,都是兵器中的翘楚。”
奚陌煊将别在腰间的弯刀取下递给慕亭芷,道:“你懂得还不少。”
慕亭芷将弯刀拿在手上把玩了一番,看到慕斯佑回营,便将弯刀递还给奚陌煊,冲着慕斯佑叫了一声“皇兄。”
慕斯佑先是有几分意外,随后将手中的猎物朝地上一扔,“芷儿,你来的正好,晚上皇兄给你烤肉。”
暮色四合,直近黄昏。军营里升起的炊烟逐渐与残阳的余晖融为一体,空地上架起的火堆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一群人不论尊卑,皆席地而坐。
“来,尝尝皇兄的手艺。”慕斯佑将一块烤好的鹿肉递到慕亭芷手中,眼中是一种天然的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