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啊,你这匕首就算是金子做的,在这雍州城,它也不值钱。”当铺的老朝奉抬起眼皮看了慕斯佑一眼继续道,“也就我家小主人心善,才肯出二十两银子买了你这匕首。”
“这龙鳞匕首我以前在书上看到过,削铁如泥,独一无二,没想到刘朝奉这样的行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迟婉仪的声音温稳软软,却极具气势,让柜台边上两个人同时抬起头来。
“呦,迟郡主啊。”老朝奉眼皮子一翻,站起身道“您要是看上我们当铺的哪样东西尽管出价,但可不能污蔑老朽啊!”
“既然如此,”迟婉仪说着看向慕斯佑,“我出一千两,这位公子不妨把匕首当给我吧。”
“我手底下的人不懂规矩,让两位见笑了。”迟婉仪话音刚落,一道狂傲的声音便从里间传来,随声走出的是个黑衣少年。那少年约莫二十左右的年纪,却已显老成,叫人辨不出喜怒,他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道:“就依这位姑娘说的,我出一千两买下这匕首,权当交个朋友。”
被迟婉仪撞见当东西,慕斯佑已觉困窘,听得那少年出价,慕斯佑正要把匕首往柜台放,就见迟婉仪面色一沉,连理都没理他便往当铺外边走。
“郡主!”慕斯佑收起匕首,赶忙追了出去。
轿夫本已放下轿帘,抬轿子欲走,轿内突然传出一声“你们先回去吧!”,就见迟婉仪从轿子上走了下来。
轿夫一走,迟婉仪便看向慕斯佑,“慕公子还有什么事吗?”
“郡主为何会来当铺?”
“母妃上山礼佛,过几日便要回来了,我前几日在那家绣品铺子挑了两件绣品想亲手为她做件衣裳,今日是来取绣品的。”
“王妃回府时,在下一定前去拜会。”慕斯佑思考一番,把匕首往迟婉仪跟前一递,“既然郡主喜欢这匕首,在下便送给你吧。”
“谁要你的匕首啊。”迟婉仪噗嗤一笑道,“说说吧,你到底遇到什么难处了?”
“郡主多心了。”慕斯佑神色一敛道,“只是觉得这件兵器不称手罢了。”
“我可是听过儿说了,你那日只凭着一个刀鞘便赢了他呢。”迟婉仪一路将慕斯佑引进了一家玉石铺子,对着伙计吩咐道,“你去取一千两银票过来。”
“郡主这是何意?”慕斯佑皱眉问道。
“母妃在我及笄那年把这家玉铺记入了我的名下。”迟婉仪从伙计手中拿过钱递给慕斯佑,“你是芷儿的皇兄,我父王看中的人才,我帮你理所应当啊。”
“在下受之有愧。”
见慕斯佑仍不接银票,迟婉仪便又道:“慕公子召集天下义士,救民水火,叫人敬佩。我生在将门之家,却是一介女流,不能上阵杀敌,已是大憾,今日不过想尽些薄力,慕公子也要嫌弃吗?”
“当然不是!”慕斯佑反驳不来,只好收下银票,“郡主大恩,在下没齿难忘。”
三日后,镇北王巡营。数千轻骑,蹄过扬尘,马鸣啾啾,林中鸟兽四散奔逃。
“跟你们在一起,本王觉得自己都年轻了好几十岁。”此时的镇北王腰佩宝刀,背携良弓,声音中气十足,几缕白发不减风采,他高坐骊驹之上,虎虎生威。
“父皇在时,便屡赞王爷之骑射,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奚陌煊在二人谈话间调转马头,叫了几名随从押送猎物回营,行至半路,却见慕亭芷正挡在路上。
“姑娘,你怎么了?”见慕亭芷站在路中间不动,一名随从走过来问道。
慕亭芷低下的头缓缓抬起,低声道:“我脚扭了。”
“你们几个腾辆车出来。”奚陌煊跳下马,对着随从吩咐道。
“我不坐那个。”看着刚刚放过猎物,还残留着斑斑血迹的板车,慕亭芷脸上露出了嫌弃的神色。
“你若不想呆在这里,只能先委屈一下。”
“我要骑你那匹马。”慕亭芷手指一伸,正指向奚陌煊骑得那匹马。
“疾风桀骜不驯,你骑不了它。”
奚陌煊断然回绝倒不是因为小气。这匹马是他亲自驯化的野马,日行千里,疾驰如风,多次救他于危难之间,故起名为“疾风”。偏偏此马颇具野性,至今也只载他奚陌煊一人。记得当初慕斯佑不信这个邪,偏要上马一试,最后华丽丽地摔了个狗啃泥。
“你叫疾风啊。”慕亭芷弯下腰,轻轻拍了拍疾风的马头,疾风便舒服地打了个响鼻,直接卧在了慕亭芷身侧。
“上马吧。”奚陌煊朝慕亭芷伸出一只手,慕亭芷搭上那戴着护甲的手臂,借着奚陌煊那股手劲便轻松上了马。
“你们先把猎物运回去。”把马牵到道路一侧,奚陌煊重新下了命令。
“你这样走下去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营啊?”见奚陌煊牵着马走了一路,早被随从远远地甩在了后边,慕亭芷不由说道。
见奚陌煊默然不语,慕亭芷便又道:“我知道你为何不上马了,只是我们雍州没中原那些虚礼,做什么事,问心无愧就好。”
奚陌煊脚步一顿,下一刻竟已坐到了马上,他一夹马腹,马儿便在草地上奔跑起来,随着马儿的驰骋,周围的物象全都华为虚影,身后还传来淡淡的青草香。